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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璟和狐疑地看着她,显然想不通她怎么一下子变得柔顺了?
“自有人伺候我进食,还用不着劳动你。”他往后靠去,不接眉林递过来的饭菜,面无表情地道。
眉林想到自己方才乍然见到别的女人喂他进食时心中升起的微妙感觉,此时又被他拒绝,不由得顿住,脸上的笑容濒临破溃,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对他的抵抗力。
慕容璟和见她脸上隐然有退却之意,心中真正着恼起来,“没事就赶紧滚!这里岂是你能来的?”
哪知眉林被他这一激,也顾不上装模作样,心中发起狠来,暗忖左右是被讨厌的,也不怕再多讨厌一些。当下沉了脸,一把将碗放下,就在慕容璟和以为她真要听话离开,心中的失落刚要冒出头,就见她一撩裙摆,欺上了榻。
慕容璟和面色微变,脱口斥道:“放肆……”
话音未落,嘴里已被眉林塞了整只炸鹌鹑。他猝不及防下,脸和鼻子都被沾上了油光,偏偏开不了口骂人,气得只能干瞪眼。
眉林笑眯眯地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又掏出手绢给他温柔地擦了擦脸和鼻尖,等待着他发作。
出乎意料的却是,慕容璟和不仅没恼,目光反而温和下来。他想起在钟山的时候,她也这样胡乱塞东西给他吃,害他出了大丑。那时曾恨得想将她千刀万剐,如今再回想起,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柔软。
眉林感觉到他目光的变化,不自在地别了别头,然后下榻。
她用手绢擦净抓鹌鹑的手,倾身给他调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侧身坐在榻沿。从他嘴里拿出鹌鹑,一点一点地撕下喂他。
时光仿佛倒流,在那简陋的土坯屋内,他靠坐在炕头,她端着碗,碗里一半饭一半菜,一筷一筷地夹起喂他。黄昏的夕阳从窗格子里透射进来,将她半个身子笼罩在其中,连脸上浅浅的汗毛都反射着金黄的色泽。
慕容璟和想到她离开前那日的拥抱,想到第一次听到她唱歌,胸口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大石,沉窒得难受。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摸上她映在烛光中的脸,注意到她僵了下,似乎想避开自己的手,却最终没有动弹。
“你怎么不说话……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吗?”他低声问。这个问题本来是忌讳的,两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却还是问了出来。
眉林抿紧唇,却控制不住手的颤抖,当筷子第二次撞上碗后,她将它们放到了案上,脸上再没了笑意。
“我想听你说话。”慕容璟和不是没看到她在努力忍耐着什么,却仍固执地继续这个话题。
眉林觉得自己胸口都要炸开了,那痛来得突然而强烈,让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几乎无法喘息。她闭了闭眼,却怎么也缓不过来,于是慢慢地侧转身,想要暂时离开这里。却被慕容璟和从后面拽住了,然后是他贴上来的身体。
“我会治好你。”他说,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无论用什么办法。”
听到他的话,眉林却感觉不到一丝欢喜,反而悲凉更甚。她几乎可以确定,对于药哑自己,他并不认为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不会有愧疚,不会有后悔。偏偏明知如此,她还是恨不得怨不得。
眉林终于知道,她这一生中最倒霉的事不是被人遗弃,也不是被带进暗厂成为死士,更不是中毒哑嗓,而是喜欢上了他。
这一夜,慕容璟和没让眉林回去。在事隔月余之后,两人再次同榻而眠。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现在再不是一点也不能动弹,因此会双手双脚地往眉林身上招呼,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美其名曰这样暖和。
他让眉林去了脸上的脂粉,然后一下又一下地亲自己留在她脸上的掌印,嘴里却咕叨着活该。他摸她眉角的痣,说那是他的,永远也不准别的人碰。他说她是他的,她整个人都是他的……
眉林无奈地由着他折腾,真心觉得这人魔怔了。直到他将手伸进她胸口,说小了,气得她差点没再揍他一顿。
然后,他就安静了下来,就这样将她揣在他怀里,慢慢平缓了呼吸。
她却因为他这样近似于珍惜的动作而乱了心跳,瞪大眼睛看着黑暗中案桌模糊的轮廓,失去了睡意。那个时候她想,自己会喜欢上这个人,其实并非毫无来由的。会为他伤透心,那也是肯定的。
次日清晨,眉林顶着两个黑眼圈与一侧脸上没完全消退的掌痕,被坐在抬轿中神采奕奕的慕容璟和牵着手,走向癞痢头郎中所在的院落。
清宴走在抬轿另一边,肃着清俊的脸,对于两人之间流动的亲昵气氛恍若无觉。
瘌痢头正披着厚皮袍子推门而出,看到一行人,不由得咋舌,赞叹:“王爷真是好手段,竟然真让这蠢姑娘心甘情愿来养玉了。”
慕容璟和闻言脸色微青,不由自主地看向眉林,发现她并没勃然变色,甚至于连一点生气的表现也没有,心中又不自在起来了,但抓着她的手却更紧了些,像是怕她跑了一般。
事实上眉林内心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但是也仅仅只是轻微波动了一下,这件事她是一早就定下要做的,至于慕容璟和是安着什么心有着什么企图,那其实没相干。她知道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用相等的喜欢来回应自己,但是她还是喜欢他。她自喜欢她的,她要做的事也是自己想要去做的,跟旁人又有何干?
“神医莫要说笑,当初神医肯跟眉林姑娘一道来医治王爷,不正是因为眉林姑娘答应了神医的要求吗?”清宴见自家王爷脸色不好,怕他脾气一来做出失智的事,忙笑道。
瘌痢头呵呵干笑了两声,不再继续挑拨。他只道眉林什么都跟他们说了,哪里知道清宴这话其实有些取巧。清宴虽然知道眉林去为王爷求医的事,但具体情况却不清楚,只是按常理推测,要得到必然有付出,何况王爷之病还非普通之症,自是需要答应一些与众不同的条件。他话中没有明确要求是什么,但也足够糊弄过去了。
“有人给俺养玉就行。”瘌痢头嘀咕,抽出烟杆敲了敲旁边的廊柱,在抬着慕容璟和的轿子快要走上台阶的时候,伸烟杆一戳,“站住。养玉只要傻姑娘一个人,其他人该去哪儿去哪儿。”
“本王想在旁边看着。”慕容璟和眼睛微眯,缓缓道,语气里有着尊贵身份带出的威严。
瘌痢头却并不买账,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君子蛊畏人气,有不相干的人在,玉养不纯,疗效会大受影响。别怪俺没跟你们大伙儿说清楚。”
慕容璟和唇角微紧,目光灼然地与瘌痢头对峙半晌,想要判定他话中的真实性。最终还是不敢冒险,他缓缓地放开了眉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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