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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说着,将少年抱紧于怀,薄唇微挑,似是淡淡笑了——
今日之事,本座他年,必以天下来补偿你……
一百三十三.唯你一个而已
一时北堂戎渡推了推男人的胸膛,从对方怀里抬起头来,北堂尊越此时心满意足,遂低笑着一手环在北堂戎渡的腰间,一手去擦他脸上残余的湿痕,温声笑道:“怎么好象本座欺负你了似的。”北堂戎渡用手揉一揉眼睛,不说话,只是从北堂尊越腿上下来,在旁边坐了,静了静,才看向男人的腰侧,低声道:“爹……没事么。”
北堂尊越有心逗他,拇指在少年那柔软的唇瓣上抚摩了一下,道:“你若让本座亲上一亲,自然便无事了。”北堂戎渡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如此作派,心下没奈何,便侧过头去,自顾自地从桌上拿了北堂尊越的筷子,夹了一只油煎的小饺儿吃了。
北堂尊越也知北堂戎渡虽是默认了与他迈出那一步,到底却不是真正心甘情愿,而是形势所驱,不得不如此,想要两人最终彼此之间两情相好,总须下些工夫,循序渐进才是,眼下北堂戎渡只是不抗拒两人如今的关系而已,至于其他的,却暂时不能奢望太多,逼北堂戎渡太紧,否则只怕适得其反,因此北堂尊越也不在意,双眼只看着北堂戎渡,微笑不语,目光中隐有灼灼之意,既而叫人再拿一套碗筷进来,不一时东西送上桌来,北堂尊越拿筷子亲手夹起一块胭脂鹅脯,放进北堂戎渡碗里,道:“一早便出堡,这回知道饿了?”北堂戎渡垂着眼睛,嗯了一声,喝了两口粥,又舀了几勺燕窝屑炖蛋尝了尝,再夹了几箸菜,便放下筷子,不吃了,北堂尊越知道他眼下想必心事重重,没有多少胃口,便也不多说,命人进来撤了桌子。
北堂戎渡手里捧着一盏热茶,慢慢喝着,兀自有些出神,冷不防一只手却忽然揽上了他的腰,同时一股温暖的气息扑上他的脸颊,微微吹起了鬓角的碎发,耳垂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含住,湿漉漉地叫人发痒,北堂戎渡骤惊之下,手一颤,差点儿没把手里的茶盏给打翻了,北堂尊越见他明明是花丛中的老手,此刻却表现得仿佛是一个不谙此道的青涩雏儿一样,不由得终于嗤嗤笑了出来,轻轻一咬口中的雪白嫩肉,揶揄道:“……怎么唬成这样?”
这话就有些明知故问了,他是北堂戎渡的生父,而两人如今却联起了这等暧昧关系,与北堂戎渡从前的那些寻花访柳的事情,又怎能一样?自然令北堂戎渡一时间不惯如此,总须慢慢调整才是,因此北堂戎渡听了这话,也不作声,只是偏了偏身子,想要避过北堂尊越,把耳垂从男人口中脱出来,但北堂尊越却只是笑着,一双凤目微微眯起,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住那一块柔软的耳肉,不放它离开,直等到北堂戎渡连耳根都挣红了,才轻笑着松开,既而用手抚摩着少年微红的耳际,明知道这是对方因为又恼又急所致,却还是偏偏故意曲解,逗弄北堂戎渡,手指轻轻抚上少年漆黑的鬓角,笑意更浓,道:“哦,本座向来见你从小到大,都是没羞没臊的,怎么眼下倒忸怩起来?”
北堂戎渡无语可言,然而对于北堂尊越的态度,却也不是太过抗拒,或许他也不是完全分得清楚像北堂尊越这样的亲昵举动,到底是亲情还是情爱居多,或者两者兼有,也许,连北堂尊越自己,也未必能够说得清楚罢……北堂戎渡把脸偏过去,看向北堂尊越,心底有一瞬间的迟疑,只觉满心隐隐的不自在之感皆涌了上来,迅速流过全身,澄蓝的凤目里三分迷茫,三分疑惘,还有四分犹豫,北堂尊越见到他脸上隐隐的茫然之色,在窗外透进来的淡薄日光中,长长的睫毛下被投出浓浓的阴影,肌肤无瑕胜玉,薄薄的唇似抿非抿,上面嫣红的颜色被日光这么一照,都仿佛淡了下去,北堂尊越一时间这么静静看着少年,忽然竟没有什么轻薄亲热的念头了,却是将少年雪白的右手握在掌心里,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手则扶着北堂戎渡的腰,搂过少年的身体,将下颌抵在那发丝乌黑的脑袋上,轻声哄道:“……本座不会逼你,嗯?”
男人握着北堂戎渡的手,不由分说地拥他入怀,锦袍间熏着清雅庄稳的香气,隐隐夹杂着一股熟悉的成年男子那种威势霸道的气息,直叫北堂戎渡一时间竟有些头晕目眩,只感觉到父亲的气息温温暖暖地吹拂着头顶的发丝,他虽然一向冷静,但此时却是只觉得有点儿茫茫然,又有点儿手足无措地心乱,北堂尊越那样静静环着他,彼时日光淡漫,连北堂尊越的声音也好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依稀遥不可及,却又仿佛就在耳中,北堂戎渡一动不动,只是知道自己的手指有些凉,北堂尊越显然也发觉到了这一点,他托起少年被他握在掌心里的那只手,只见那五指一根根都纤长修软,指尖略有些许健康的淡粉色泽,透出一种异样的深沉吸引力,只怕情愿死在这样美丽的手中的人,不会是在少数。北堂尊越细细捏着那微凉的指尖,忽然在北堂戎渡身后‘嗤’地一声笑,声音压在北堂戎渡的耳边,其中有低低的笑意:“……渡儿,在怕吗,你甚至不敢看本座。”
北堂戎渡已经有些镇静下来,默认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他看着两人团在一起的手,一大一小两只雪白的手掌傍在一起,煞是动人:“……为什么要怕?爹又不会杀我。”北堂尊越的唇边慢慢泛起一丝微笑,他深深吸了一口北堂戎渡身上水仙花的香气,低声笑了笑,声音沉沉,似有无限感叹,道:“杀你……傻孩子,本座如何舍得伤你一个指头。”
这不知道算不算情话的言语让北堂戎渡不太习惯,他觉得有些别扭,便转移了话题,道:“我困了……”北堂尊越也不戳穿少年的这点小心思,只是松开搂着对方的手,然后命人进来铺开被褥,用以午睡。
不一时罗衾软枕俱已置妥,室中也只剩了两人,北堂戎渡把外面的厚衣脱了,钻进被子里躺着,侧过身,闭上眼,身后却又有人紧挨着他的后背躺下,侧卧着拥他入怀,结实的手臂自身后搂住他的腰肢,北堂戎渡顿了顿,眉心微凝,却也到底没有动上一动,随他搂着,但身后那个男人却好象有些得寸进尺,火热的大手在他腰上似乎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温浅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吐在他的耳后,把耳朵撩得痒痒地,激起一层细细麻麻的粟粒,弥漫开来,不知怎的,令北堂戎渡一时间几乎有些想要伸手去挠一挠才好,手心也不再像先前那样发凉,而是渐次温热了起来,北堂尊越似乎也发现了这个变化,搁在少年腰上的手便移了位置,改为抓住了儿子的手,五指从对方的指缝间慢慢穿过去,让两人十指交叉着形成一个亲密的动作,缠绵得叫人心慌。
那孩子没有拒绝,没有避开,北堂尊越只觉心跳似乎停了一瞬,好罢,他承认自己有些卑鄙甚至无耻,可那又怎么样,他就是这样抓心挠肝地想要这孩子,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他,反正他向来,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北堂戎渡的呼吸仿佛顿了顿,然后侧过头去,看向北堂尊越,男人容色伟俊,眉宇间有一分志得意满的意味,仿佛就像是猎人经了长途跋涉,才好容易终于捉住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把它捏在了手心里,北堂戎渡静静不语,只凝视着北堂尊越,看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完美面孔,呼吸不由得微微屏起,心底徐徐泛起一缕迷惘,绞杂着一丝不确定,与北堂尊越交握着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本能紧了紧。北堂尊越一笑,牵着他的手,让那细腻的指尖摸上自己的脸,从额头慢慢划上眉毛,再轻抚着眼睑,接着又是鼻子,嘴唇,下巴……北堂尊越享受着那柔嫩指尖缓缓划过面容的舒适触感,凤目略略眯起,用金色的一双眼眸饶有趣味地盯着如今既是儿子又是情人的少年,双目炯炯热炙如火,稍微握紧了北堂戎渡的手,玩味低笑道:“……如何,本座这个模样,渡儿可还满意么。”
北堂戎渡无可避免地觉得有些尴尬,只好略微挪了挪脖子,不叫北堂尊越的呼吸太过灼热地拂上他的脸,北堂尊越见状,不禁觉得好笑,遂翻过北堂戎渡的身子,让两人面对面地躺着,用手霸道地将北堂戎渡圈在怀里,北堂戎渡微微动了一下,对这个过于亲昵的姿势有些不适应,皱眉道:“热……”
北堂尊越哂笑起来,引得宽厚的胸膛也起伏了几下,戏弄道:“……真热还是假热?和本座耍心眼,嗯?”话音未落,已经不容抗拒地将面容更靠近了些,有心想要占据少年柔软的唇舌,狠狠纠缠一番,但想了想,却没这么做,只是在那秀尖的下巴上和风细雨地轻啃了两下,便从容松开了对方,北堂戎渡定定瞧了男人一下,忽然坐起身来,目光逡巡着对方结实的腰身,想起今早看见的那片片血迹,自己既是醉得人事不知,想必不能指望多么温柔,而北堂尊越更是从没经历过这等冒犯,也不知道会伤成什么样子,一时间既有些惭愧又有些心虚,低低地道:“爹……我给你,上上药罢……”
北堂尊越愣了愣,既而皱眉道:“……老实睡觉,本座没事。”但北堂戎渡却没听他的话,将手慢慢放在北堂尊越的腰上,试探着摸了摸,坚持道:“还是上药好得快……”北堂尊越不耐烦地捉住少年的手,挑眉道:“本座说了,没什么大不了。”北堂戎渡只当他有些恼羞成怒,不由得嘟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顽固……”北堂尊越伸手一把将他摁回到被窝里,用手臂牢牢搂住,咬牙威吓着道:“再不睡,本座就让你也尝尝这滋味儿。”北堂戎渡这才不言语了,把眼睛闭上,一声不吭。
北堂尊越见他安静下来,便用毯子将两人盖严,将北堂戎渡搂在胸前,自己也合上了双目,静卧一时,就也渐渐睡了。
……窗外影影绰绰,是乱梅遍开,花瓣飞散在风中的婉约,各色梅花盛开吐芳,大有不似春光,胜似春光的美态,不知过了多久,北堂戎渡睡醒了,刚一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北堂尊越英轩的容颜,男人凤目轻瞑,呼吸均匀悠长,依旧还在熟睡,神情宁和,薄薄的阳光照进来,被男人脸上的棱角折得光影疏离,嘴角似乎凝住一抹微微上扬的弧度,仿佛是在做着什么好梦,北堂戎渡静一静,然后慢慢动一动身子,悄然起来,略理了一下衣裳,轻手轻脚地下了炕。
北堂戎渡在一张妆台前坐了,将有些松散的发髻解开,淋淋漓漓地散下一头黑发,拿碧玉梳慢慢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镜中人午睡刚醒,眉眼松融,以‘倾国殊色’来形容,也觉略俗,墨绒滚花镶狸毛底银直身锦袍在午睡前就已脱去,眼下身上穿着洋红的绣衣,脸色也因为刚刚睡醒而有些红,妆台上的一角放着一瓶新折的红梅,寒香细细。北堂戎渡梳通了头发,既而随手打开一个晶莹闪烁的玉钿盒子,里面满满装着灿烂耀目的各式发簪,不计其数,闪烁着珠宝特有的夺目光泽,日光映在其中,便有濯濯光华。北堂戎渡挑了一支莲花堑金扁方,端详了几下,然后放在面前,反手将大半的头发松松往后拢起,在头顶挽出一个简单的男子发髻,取了束发金箍戴上,然后才将那支扁方斜斜簪在上面。
镜缘雕镂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凤飞邈邈,龙首舒腾,北堂戎渡不经意间自镜中看去,就见青丝顺直如瀑,双颊似雪,两道远山眉长长掠进额发里,眉目丰黧难描,一身衬着新年喜气的软缎红衣,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简单清爽,一眼看上去,连心情似乎也变得简静了几分。北堂戎渡看了一眼,轻哂一下,反正左右无事,便取了梳子,把垂在身前的黑发慢慢梳得更整齐一些——
今日他下了一个不知是对是错的决定,决定接受父亲的意愿,从而开启了一扇门,那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一种东西,不知道那门后会有什么,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然而门一旦打开,能不能再关上,就不再是他所能够掌握的了……
正心思百转之间,忽听有人道:“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语气是从未听过的温柔缱绻,北堂戎渡回过头去,就见北堂尊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手臂枕在颈下,半枕半靠着,见北堂戎渡转过头来,便一手支着头,半卧起身子歪在被褥间,金色的凤目一瞬不瞬地看过去,静静打量着少年,眼底似有无限柔情几许,凝睇尔尔。北堂戎渡被男人盯得隐隐有些不大自在,遂不由自主地把手里的玉梳往妆台上一搁,勉强微笑道:“……爹醒了。”
北堂尊越眼中有一瞬的柔和之色,缓缓坐起身来,下地走向北堂戎渡,举步之间,仍然不忘做出隐隐的行动不便模样,缓步走过去,在北堂戎渡身旁停住,用手轻抚着那柔顺的黑发,口中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
北堂戎渡神色微微恍惚一下,既而笑了笑,道:“大概是睡得不沉。”北堂尊越伸手刮一下少年的鼻子,轻笑道:“怎么,在本座身边,就睡得不好?”说着,用大拇指细细轻柔抚着北堂戎渡的下巴,从镜中看着少年的容貌,叹道:“容色莞尔,一见不忘……”北堂戎渡偏过目光,哂道:“天下美人,何其多也。”北堂尊越嗤笑:“那又如何?”一手托起北堂戎渡的下巴,用手指轻轻抚摩着那两条长眉,凝视着少年明澈如一泓清泉的眼睛,轻叹道:“渡儿,你可还记得本座曾说过,用旁人代你,将其易容成你的模样?便是那个用了你的簪子,让你和本座闹脾气的那个人。”
北堂戎渡听了,不由得恍然,这才明白北堂尊越为什么会那样宠爱一个姿色并不能算是上上等的少年,原来竟是如此……就听北堂尊越继续道:“本座给他易容时,便是这眉毛最麻烦,他眉色略淡,形状也偏狭些,即便画成似你这样的逶迤飞横,也好象总是少些什么……以本座的权势,要什么美人没有,即便比不得你,但胜在人数千百,各有风姿,只是本座看重的,不是这些而已。”
北堂尊越唇角上扬,带着一分邪恣的笑意,低头轻吻了一下少年的眉毛,略略托一托那温润的下巴:“……北堂戎渡就是北堂戎渡,天上地下,千秋万载,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本座的渡儿,又岂是天下间所有的美人加起来,就能够相提并论,比得了的?”
北堂戎渡垂目不语,既而转头笑了笑,道:“爹这是……甜言蜜语么。”北堂尊越哑然失笑,也不否认:“你说是,那就算是罢。”说着,伸手拉开妆台上的一个小抽屉,露出里面满满的一匣子耳饰,用手拨了拨,从中选拣,一面问道:“你看,要什么样的?”
北堂戎渡心不在此,遂道:“选这些干什么。”北堂尊越双眉微扬,低首去咬北堂戎渡的耳垂,含糊道:“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其实男人不也一样?”说着,终于选定了一枚耳钉,上面镶着一颗圆润饱满的红瑛珠子,殷红如血,动手将北堂戎渡原先的那枚翡翠狮头解下来,换上这个新的,只见雪白晶莹的耳垂间,葳蕤一点殷红十分醒目,如同渗出一滴血珠。
北堂戎渡站起身来,走到一架多宝格前,一手扶在架上,道:“爹……”北堂尊越走到他身后,眼中温柔如春水,右手环住了北堂戎渡的腰,另一只手则把玩着少年垂在身前的长发,柔顺的发丝被一缕缕缠在指缝间,是纠缠不尽的缠绵:“……嗯?”
男人轻缓的温暖气息拂在耳后,麻麻地痒,这世间,也只怕唯有这个人,最爱他疼他……北堂戎渡顿一顿,摇头低低叹息道:“没事……”说着,左手停了一下,忽然慢慢抬起,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北堂尊越搂在他腰间的那只右手,北堂尊越先是一顿,既而立时便反掌抓住了北堂戎渡的五指,旋即灼热的吻便细密地落了下来,尽数印在了北堂戎渡的耳后……
北堂戎渡紧紧抓着男人的手,无声喟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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