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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嫂子,你说,这杨家来这边迎亲的队伍有几个人?”妇人的声音说不上难听,嗓门却大得很,明显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被点了名的妇人大嘴一瞥,轻蔑地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母女两人,“这司家丫头是个什么样子的,俺们杨家村的人哪个不知道,能攀上这门亲,还不是靠司老头用命换回来的,看看她们家,连个背新娘子的人都请不到,嫁妆一抬也没有,能有人娶她就算不错了。”
“哎!”其中一个妇人点头叹气,“可不是么?只是可怜了司大娘,看着这场面,俺这心里都觉得酸吶,都没见过哪家嫁闺女这么潦草,冷清的。”那妇人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脸上的表情与其他几人一样,开心得很。
“那也是她自己活该,好吃懒做不说,还不要脸,以为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就可以随便勾引别人,呸,”另一个妇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恶,朝着地上吐口水,眼角看着身着新郎服的杨天河走进来,也没有停嘴的意思,“这样的贱人能嫁出去就该幸灾乐祸了。”
杨天河本来就没有什么喜意的脸在听到这句话时,更是一黑到底,停下脚步,侧头,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刚刚说话的妇人,放在身侧的两手握成拳头,那模样让跟着他来的两个农村汉子都有些发憷。
“天河,别跟这些婆娘计较,你又不是不知道,嘴巴臭得很,”看着刚刚还嚣张得很的妇人,此时眼里露出惊惧,两人中的中年汉子赶紧上前,推了一下杨天河,“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告诉,可别犯浑。”
“哼,”杨天河冷哼一声,一脸难看地朝着司家两母女而去。
司月对于那些妇人嘲讽的话并不在意,再一次咬住嘴唇,确定并不是在做梦,这嫁人的场景很是真实,可她明明记得自己连男朋友都没有的啊!
“怎么会是你!”司月可以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双手在不断地颤抖着,听着她说话的语气,里面的震惊很是明显,皱眉,即使看不到外面,也能从只言片语中明白现在的情况不太好,难不成新郎官还有问题。
杨天河沉默不语,这样的情况他什么也不能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司氏整张脸都白了,似乎整个精气神都被抽光,本来就显老的脸像是一下子老了好些年,只能喃喃自语不断地重复着刚刚那句话。
只是,杨天河身后的两个汉字却闹不明白了,这婚事不是司家自己求的吗?怎么现在还露出这样的表情,“司大娘,吉时快到了,可不能耽误,否则就不吉利了。”
这句话让司氏从茫然中醒过来,回头看着自家闺女,眼泪再次汹涌而下,“闺女,你一定要好好的,啊!”司氏哽咽地说完这话,拍了拍她的手背,便将两手放开,滚烫的泪水就这么滴落在司月白乎乎的手背上,直至司月冰冷的心窝,让她都觉得眼睛酸胀得厉害。
下意识地点头,料想这样的弧度外面伤心的妇人应该能看见的。
随着杨天河而来的只有可怜兮兮的三个人,两个汉子和一个喜娘,见连个背新娘子的人都没有,喜娘的脸上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神色,不过,到底是做惯了这一行,嘴巴倒也利索,即使是让司氏牵着女儿的手送她出门这么一件事情,都说了好些吉祥喜庆的话。
不过,在所有人眼里,这些喜庆的话并不能驱走冷清尴尬的场面,反而喜娘干巴巴的声音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难受。
“月儿,娘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司氏的不舍很是明显,“记着娘昨晚给你说的话。”说完,便将司月扶上车。
说是车,也就是几块木板拼凑出来的平板,司月怀疑这车到底是不是拉人的,因为她刚刚坐下,手就摸到一片青菜叶子,放在眼前一看,整张脸都黑了,这男方到底有多厌恶这场婚事,才会不经心或者故意做到如此地步。
见新娘子不吵不闹地坐上驴车,紧绷着脸的杨天河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他都在焦虑,若是事情闹开了该怎么收场,虽然一切如爹娘所料的那般,只是,杨天河跟着上车,看着安静地坐在自己身边的司月,一颗心被愧疚所掩埋。
驴车慢慢地动了起来,司月隔着盖头,努力地注视着那拥有令自己怀念双手,能让自己心暖起来的身影,因为距离越来越远,而更加模糊不清,随着车子慢慢地摇动,脑袋昏沉的愈发厉害的头,然而心里竟然用处一股奇异的惆怅感,她这就嫁人了?
司月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飘荡,身体像木偶般的随着别人的牵引而动,迷迷糊糊间倒也能感觉拜堂的似乎有两对新人,场景很是热闹,等到再次回神过来时,人已经坐在床上,不远处的喧闹时而传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房间里除了自己并没有人,司月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小心地掀开头上的喜帕一角,大大的眼珠随之转动,贴着喜字的木窗,暗黄的土墙,四方桌子,两根红烛,右边墙角有一方形木箱子,在旁边简易的梳妆台明显是新添置的,看着梳妆台上摆放着的铜镜,司月心头一跳,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地靠近。
虽然早就发现事情很诡异,可此时看见铜镜里那完全陌生的面孔,整个人都僵住了,瞪大着圆溜溜的杏眼,睫毛很少,纤细的柳叶眉,圆圆的脸蛋,白乎乎的像包子,粉嫩嫩的似苹果,鲜嫩的红唇微张,好一个可爱娇憨的邻家小妹妹。
只是,这长相,这年纪绝对不是她。
眨眼,铜镜里的人跟着眨眼,司月浑身打了个冷颤,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者碰上无法解释的事情了,就在这时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十分强势地挤进她的脑海,让本来不适的她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第2章
这个身体的名字也叫做司月,是杨家村外来户司家的养女,据说是她养父司忠四十岁那年冬天赶集回来的路上捡到的,虽然不是亲生的,却被没有子女的司忠夫妻当成眼珠子心肝宝贝般地疼爱长大。
司忠家里不算富裕,四亩中等田地交税之后紧巴巴倒也够吃,可家里自从有了司月后,司忠再一次拿起了弓箭,上山打猎,贴补家用,日子倒是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所以,在杨家村这一亩三分地上,司月所过的日子远远比其他的姑娘要舒心得多,家里凡是好吃的好用的夫妻两个都心甘情愿地给司月,到了一般农村姑娘该学做家务时,老两口看着自家闺女白嫩嫩胖乎乎的细腻小手,哪里舍得,更加不用说背着背篓到外面去打猪草,干田地里的那些苦哈哈农活了。
在司忠两夫妻近乎无条件宠溺的下,司月除了有些娇气,天真之外,性子倒是不错,父母重活苦活累活都不让她做,于是,无聊又没有什么玩伴的小姑娘在八岁的时候,看见母亲陈氏给她做衣服,哭着求着让她教自己。
陈氏对女儿的疼爱一点也不比司忠少,在小姑娘要撇嘴的时候,想着这活倒也轻巧,便点头答应,哪里知道,小姑娘在这方面的天赋真不一般,从开始的缝缝补补,到后来执拗地包揽了家里做衣服的活计,绣出各种栩栩如生的手绢,倒也能赚点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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