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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算一下,李泽文十岁的时候,他的妈妈很可能不到四十岁,绝对是“英年早逝”。六年前郗羽的母亲因病去世,郗羽伤心了很久。母亲的概念从此只能存在她的回忆中,寻遍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全世界最爱她的那个人。但不论多么伤心,她那时候都已经成年,可以以相对成熟的心态面对母亲的辞世。没想到李泽文比她还惨多了,在那么小的年龄就体会了失亲之痛。那时候的李泽文心情到底如何,她不太能够想象。
“那么小?!那时候你一定……很难过啊。”她小声说。
李泽文平和地说:“没事,都过去了。”
应该是过去了吧,现在的李泽文教授确实看不出有阴影的样子。
两人说话声音很小,但一旁的李君子可以听到两人的交谈。实际上,她在这顿饭期间一直在关注着他们。她对新婚夫妇的兴趣远没有对李泽文和郗羽的兴趣来的大。在她看来,李知行和唐宓是一曲已经谱写完成的故事,不再有悬疑和新鲜感;可李泽文和郗羽两人,则是一段刚刚开始的故事,未来充满了各种不确定,她对他们的关系非常好奇。
她于是气定神闲地一笑,问李泽文:“你还是第一次告诉她家里的事?”
李泽文简短道:“是。”
看这个情况很难从李泽文嘴里撬出资料了,李君子和蔼地问郗羽:“是不是你当他过他的学生所以不好意思问?其实你这位教授没有那么严肃的。”
否认和承认都不是正确答案,郗羽只能苦逼的一笑:“哈……”
“其实我们家也没那么复杂,”李君子对郗羽努努嘴,示意她看主桌的父亲,“我妈是我爸第一个老婆,当时两人都年轻,你能想象吗?他们才二十岁就折腾出了我,当时两人还在读大学!两人奉子成婚又年轻气盛,每天早中晚各吵一次架,特准时,结婚不到一年就离了婚。”
她的语气充满了调侃,说起自家爸妈也毫不客气。
郗羽下意识看了看李泽文的表情,他很淡定和旁边的唐宓舅舅交谈,没有阻止自己姐姐说下去,想必也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事情。
“后来我爸和泽文的母亲结了婚,那时候我妈已经带着我去国外了,我当时三岁。后来泽文的母亲去世,泽文十八岁的那年,他和李亦宸的妈妈接了第三次婚。所以我们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虽然之前觉得‘三个孩子都不是同一个母亲’这件事很复杂,但经你这么一说就觉得很普通,也很合理。”郗羽老老实实说。
李君子莞尔:“这就是生活的正常状态了。生活中可能有很多复杂很多巧合的事件,但绝对没有那么多狗血的剧情——附带说一句,我认为的狗血的明显标志就是不合理。我家的事情较普通家庭更复杂一些,但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没有乱七八糟不能诉诸于口的的剧情。”
“……”郗羽听得一愣。
“就像今天的这对新人一样,”李君子说,“在他们走到一起的过程中虽然有波折,虽然有难过,但问题的根源其实全在他们自身。”
她隐约能察觉到李君子和李泽文的意思。她觉得自己正陷入了八卦的深渊。
交浅言深,这是好事吗?
郗羽顺着李君子的目光也看向舞台中央。在证婚人的致辞后,新娘新郎交换戒指,音乐声响起,这一场婚宴眼看着到了尾声。最后一个环节,新郎新娘奉上了一个挺大的惊喜——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二维码,提示语说,扫码二维码会得到新人赠送的红包,金额总计十万,从八千八百八十元到八点八元不等。
稍微做一个除法就知道这红包的金额挺大,郗羽一分礼金没给,也没好意思舔着脸刷二维码领钱,李君子一拉她:“刷啊,客气什么。考验人品的时候到来了!”
李泽文说:“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吗?既然来了,至少发自肺腑的对这对新人表示祝贺。这个红包不是代表钱,而是新郎新娘对来参加婚宴客人的谢意。”
是的,如此显赫的家庭,对他们来说,金钱并不重要。办婚礼的目的是一种仪式,是一种在太阳下昭告四方的仪式,告诉所有人,“这里有一场快乐的婚礼,有一对幸福的新婚夫妇,我们得到了大家的祝福,也感谢大家的祝福”。
郗羽环顾四方。婚宴现场气氛高涨起来——虽然一直以来气氛都很热烈的——但此时的热度明显更上了一筹。李家的亲戚朋友显然都不缺钱,但绝对不会有人会拒绝这笔喜气洋洋的钱。
于是郗羽也拿出手机对准二维码一扫——这是一个专门为了这场婚宴制作的准备的app——她看着屏幕上这对新人的笑脸,狠狠摁下了那个巨大的红包——她运气还没有好到抢到那个独一无二的最大红包,但也相当不错,抢到了一个金额八百八十八的一个大红包;李泽文的运气也很不错,和她金额相同;至于李君子就沦落到八十八的级别了,她仰天长叹一声,觉得自己连平均数都没捞到,一时间心酸不已。
这次抢钱行为让全场所有人都振奋起来时,新娘则微笑着抛出捧花,捧花被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接到,她兴奋地尖叫一声,简直要飞起来。
郗羽当然不会去干接捧花这种蠢事,她收回目光,落到这个八百八十元的红包上,琢磨着拿这个红包干点啥。
李泽文提示道:“留着吧,一会也许要用掉。”
“用掉,什么意思?”
李君子拍了拍郗羽:“刚刚我奶奶叫你玩麻将,你不会以为是开玩笑的吧。”
是的,在婚宴开始前,李泽文的祖母就拉着郗羽邀请她参加打麻将这种集体活动,但郗羽以为那是一句戏言,内心完全没当真,此时终于惊觉——这难道不是客套而是一场即将发生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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