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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前走了半步,可那乐工的剑锋却未让步,刹那间,寒刃带出一抹血色,李玥也痛叫起来。
德妃望着李玥脖颈上的血痕,再看着贞元帝的病容,骤然跪地道:“陛下,陛下待臣妾与玥儿用心良苦,臣妾感激不尽,但臣妾从来只求与陛下厮守,何曾想过定要让玥儿为储君?若太后娘娘愿意信守承诺,陛下,您便答应她们吧,再没有什么比您和玥儿的安危要紧……”
贞元帝面色潮红,呼吸窒闷,饶是如此,他也未想过松口,只万万没想到,竟是德妃先行屈服,他咬紧牙关,“玉容……”
太后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见只过了半炷香的时辰,她忽然道:“德妃对陛下一往情深,是从还未入宫前便开始了吧?”
她语声悠悠道:“哀家还记得当年遴选妃嫔之时,你进宫请安,眼里心里皆是对皇帝的倾慕,后来哀家做主选了淑妃,还听闻你闭门不出月余。你本有机会定亲的,却硬是为了陛下在闺中多留了两年,算起来,这份痴情有二十多年了,实是叫人感佩。”
德妃眼泛泪花,贞元帝却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再度猛咳起来,他身形几晃,全靠黄万福才勉强站住。
德妃吓得一个激灵,再度恳切道:“陛下,陛下请以安危为重——”
郑皇后居高临下望着她,讥讽道:“陛下,您看到了吗?深爱了您二十多年的人,正在劝您莫要执拗,一炷香的时辰可要到了。”
贞元帝呼吸愈发急促,许是怒意太过,咳嗽两声后,身子骤然抽搐起来,未几,又靠在黄万福肩头干呕两声,一道血丝自他唇角溢出,吓得黄万福惊呼起来。
德妃泪流满面,“陛下,您本就正在病中,何必做此坚持,臣妾求您了……”
秦缨看着贞元帝病发这一幕,只觉似曾相识,再想到那箱笼里的衣物,瞬间明白了那锦袴是做何用的,她眼瞳瞪大,如看怪物一般看向太后。
太后见贞元帝铁了心,视线扫过李玥,滑过德妃,最终,停在了永宁身上,“永宁,到皇祖母这里来,你帮着皇祖母劝劝你父皇……”
永宁身子一抖,又往秦缨身后缩,秦缨亦上前半步,挡在了她身前,也是在此时,太后发现秦缨正见鬼一般盯着她。
太后眉尖微蹙,“云阳为何如此看着哀家?你想护着永宁,但哀家今日告诉你,你护不住的,你也不该插手。”
秦缨冷然道:“太后娘娘,陛下真是遭天谴从而重病吗?”
她如此一问,殿内几人皆是愣住,连贞元帝自己都狐疑地看向秦缨,不等太后回答,秦缨语速极快地问黄万福,“黄公公,陛下的病症,是否除了伤寒之外,还有体热不退、恶心呕吐、头晕抽搐,以及腹泻失禁之状?”
贞元帝一怔,黄万福也惊愕道:“县主怎知?”
秦缨叹为观止地看着太后,语声微扬道,“太后适才说,倘若陛下愿意禅位,太后便谁也不会为难,连陛下也不会伤害——”
太后好整以暇点头,“自然,皇帝到底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不想赶尽杀绝。”
秦缨怒极反笑,赫然道:“您并非不想赶尽杀绝!您是一早便给陛下下了毒,这毒日积月累,只需再过上半个月,陛下自己便会毒发身亡,哪里需要您动手?!”
秦缨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个特意加重的“您”字,在此刻听来,格外刺耳嘲弄。
毒害皇帝的指控,并不比谋反轻,郑皇后与信国公面色微变,但太后却仍面不改色,只沉了声道:“云阳,哀家素来疼爱你,今日也不想为难你,你只需袖手旁观,往后,与你父亲对琨儿忠诚无二便可。”
贞元帝惊疑不定地望着秦缨,又看向太后,“怎会是投毒?若是投毒,赵昉怎会看不出?除非……”
贞元帝心中冒出个可怕的念头,倘若赵昉也是太后之人,那自会替太后打掩护!
贞元帝心头狂跳,忙问:“是何毒?云阳你怎会知晓?”
秦缨不知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豁出去的狠色,“我如何知晓?自要因为,贞元三年九月初九,太后用同样的方法,给我母亲下了活商陆之毒,从而害死了我母亲和兄长,时隔十七年,您又用同样的方法害人,难道还以为自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吗?”
太后骤然一愣,似乎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的,秦缨竟能提起十七年前之事。
一旁崔曜与德妃也分外惊诧,而贞元帝呆了一瞬后,再看了太后一眼,剑眉几皱,似明白了什么……
李琨站在郑皇后身边,分外不解道:“县主在说什么?十七年前,你母亲和兄长乃是染了瘟疫而死,你怎能说是皇祖母下毒?”
秦缨看着贞元帝,再看向太后与郑皇后,又冷冰冰地扫过郑明跃与杜巍,见这几人失声了一般,她嘲弄道:“怎么?只有二殿下一人好奇我为何如此说吗?”
如今太后与郑氏谋反,正是罪无可恕,崔曜做为被挟持者,自然恨不能揭开太后更多的罪状,他立刻接话道:“我也听闻你母亲和兄长是染瘟疫而死——”
秦缨冷声道:“当年我母亲九月初七去刺史府探望陛下,待重阳节那日,刺史府给我母亲送来了一盅驼峰羹,那时此物稀罕,我爹爹让给了母亲和年幼的兄长食用,就在吃完此物没多久,我母亲便‘染病’了,此后太后点了太医苏应勤为我母亲看病,苏太医起初不明白为何这病越看越严重,直到我母亲快死了,他才发现了古怪之地。”
“后来我母亲弥留之际,大抵也明白了自己为何而死,只叮嘱我爹爹照看我长大,而我母亲和兄长身死之谜,也如此折磨了我爹爹十七年,直到今岁我派人去密州找到了苏太医身边的亲信,得知当年苏太医临死之际,什么都顾不上交代,却定要烧掉在丰州时,给我母亲开过的两张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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