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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卡林西亚公国的首府克拉根福城内,出自卡腾家族的现任宫廷总管,人称“银霜伯爵”费恩特,也在享用着奢华而精致的晚宴;在流淌如月光的小提琴伴奏中,一道道菜肴被摆满空旷长桌。
然后,又在流水一般穿堂而过的华服侍者,端持着各种精致器物和华丽餐具的侍奉下;将其中被看中的菜肴,分割呈送到长桌的尽头,唯一的用餐者面前;却几乎没有发出多少碰撞和刮擦的声音。
而已经四十七岁,还算壮年的“银霜伯爵”费恩特,犹自保持着身体的健硕和肤色光泽,在他油光可鉴、一丝不苟的鬓发上,虽已染上了些许灰白色,却毫不影响,他拥有一副出人意料的好胃口;
无论是炙烤得金黄焦脆的乳猪,蜜汁浸渍的肥鸡,滚糊的鸽子羹,酥脆的小羊排,酒煨的牛脊肉,蘑菇野鸭浓汤、酱汁煎鳗鱼;还是清谈的李子布丁和山羊奶冻,乃至相对稀罕的腌鲸舌与驯鹿肉。
都被他老饕一般的吞食殆尽,甚至还有余力在用餐的间歇,喝上几杯解腻的诺曼甜酒和摩洛哥咖啡。哪怕吃下了这么多食物之后,他的肚子依旧没有多少隆起,就像将这些食物投进了一个无底洞。
然后,他突然停下了动作,轻轻用最小号的餐叉;敲了一下装着漱口果汁的杯子。如雕像一般悄然侍立在,空旷宴会厅内两侧的侍者,也脚步轻柔的相继退出大厅,同时从侧门送来一杯猩红液体。
紧接着,费恩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将几颗黑色的膏丸,滴落在这杯液体中;瞬间溶解成半透明的粘稠胶状,又被他一饮而尽。一直不苟言笑、深沉冷漠的他,这才露出惬意和舒适的表情来;
虽然这种规格的排场,对他而言有些逾越了。但至少在那位才十岁的当代公爵奥托卡五世,在罗马城的例行进修和皇宫见习结束之前;他就是首府克拉根福及周边地区,乃至公爵领地实际掌控者。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既是前代公爵的宠臣和亲信,兼具从小长大的密友和心腹角色;但同时也是潜在的皇室派,并通过这种秘密宣誓的身份,获得来自帝国内廷的支援和协助,排除掉其他竞争者。
牢固掌握大权,并尽情使用专属公爵的菲拉赫宫内,所有一切人和事物。接下来,他感受着从自己依旧保持锻炼,却不复全盛状态的身体中,逐渐涌现出来的热流和活力;再度敲响了手中的小叉。
这时候,站在墙角的最后两名贴身仆人,也蹑手蹑脚的挪动着步伐,退入侧门当中。接下来,就是晚餐之后的例行娱乐和消遣了。至少相对于那些喜欢和臣下、随从一起寻欢作乐的诸侯、领主们。
他在个人的私生活享受上,显然要更加谨慎一些;至少不会轻易在那些,来历不明的夜莺身上冒险,或是对那些关系复杂的交际花,浪费时间和精力。他更喜欢的玩伴,是封臣和骑士的妻女姐妹。
这样,就算他一时兴起控制不住自己,发生了不可避免的意外和变故;也可以依照公国权势和金钱之下的潜规则,轻而易举的进行善后和清理影响。然而片刻之后,他并没等到自己的首席侍从长。
反而看见从推开宴会厅大门堂而皇之走进来,一名面纱长裙、身段婀娜的年轻女子;费恩特不由微微皱起眉头道:“阿普顿呢?你又是谁,这并不符合我的规矩!”然而,当他看清对方容貌之后。
却又不由为之惊艳和失声了片刻;随即又放松下身体,面不改色的改口道:“但看在天主和陛下的份上,我可以暂时饶恕,你的冒犯和无知。说出你的来意和诉求,以及愿意为之付出的代价吧!”
“我想要的诉求,就是阁下您啊!”那名女子突然轻笑道;同时掀起遮掩的面纱,露出了血妖蕾诺尔的那张精美面孔;“你……”费恩特不由诧异道;但下一刻,就被她的淡红双眸深深吸引住了。
片刻之后,当他重新恢复了清醒意识,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了长桌上,而身上只剩下一件睡裤,头脸上尽是酒水的味道。不由的心中一沉,随即故作慌乱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又想干什么!”
心中却惊骇异常的浮想联翩;要知道在这座宫殿中,堪称公国守卫最为森严的所在,有专属小型骑士团和常备卫士驻守,还有他家族供养的门客隐士,究竟是谁出卖了他,或是哪个内奸里应外合。
下一刻,一支轻薄的分餐刀,猝不及防的扎在他,交感神经富集的大腿某处;随着刹那间飚出的细细血线,激烈的疼痛让费恩特瞬间眼前一黑,几乎要当场抽搐昏阙,却因及时塞口没能惨叫出声。
在涕泪横流的激烈呜鸣声中,他随即听到头顶上有一个声音道:“接下来,我问你答,答错了或是有所犹豫,就切随即除一个身体部位;你可以放心,我解剖过许多人畜,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
“第一个问题,查抄和逮捕本地猎人行会的命令,你是听从了谁的授意?”听到这个问题,被拔出塞口而大口喘息的费恩特,却是毫不犹豫的喊道:“是本堂教会的主张,并且提供了相应证据。”
下一刻,另一个惨叫声响起,也让费恩特不由转头过去,却看见了一张日常熟悉的面孔;那正是教区本堂的主祭,一位德高望重的白袍教长;此刻却像是只可怜的光猪一般,被五花大绑在座椅上。
肋下还插着一支冒出焦臭味的餐叉,同时,一个灰袍面具之人,蹲在他身边轻声道:“尊敬的拉恩主祭,现在到了你的回合了;请告诉我,你们是抱着怎样的目的,要雇佣那些猎人充当调查队?”
“异端,亵渎者,地狱中的蛆虫,不过是区区的折磨手段,休想叫主的仆从屈服。”然而,拉恩主祭却是满脸吃痛的冷冷道:“万能的主啊,这是您对我的考验和试炼……殉道者之光与我同在!”
然后,他就一边虔诚的念着祷词,一边陷入了某种狂热的自我感动中;却仿若无视了来自肉体上的伤痛。而见到这一幕的蕾诺尔,却是轻轻舔着嘴唇道:“既然如此,可否将这位虔信者交给我。”
然而,满头灰发的拉恩主祭,却是脸色大变的呵斥道:“邪魔,你休想蛊惑和影响我,以我三十年的信仰坚如磐石……”,蕾诺尔却像是变脸一般,露出了圣洁端重的表情赞同道:“你说得对。”
“却不知道,您平时是如何坚守,对主的誓约。”然后,她又饱含着天真和憧憬,还有隐隐仰慕的情态,瞪大了宝石一般的红眸,继续追问道:“请告诉我,您的圣品行径,并指引迷途的羔羊。”
“什么……”拉恩主祭开始发直的眼中,不由露出一丝震惊和挣扎;却没能成功扭头过去,反而直愣愣的盯着她道:“不可能,这是教会机密……只有圣堂的上品……自律的鞭笞……磨练体魄。”
“那么,和我说说您的爱好和兴趣如何?”蕾诺尔顺势又改变了话题:“您是如此一位德高望重,声名远扬的教长,实在有太多的地方,值得我们学习和奉行了;比如,您渊博如山丘般的学识。”
“能和我说说,您最宠爱的弟子。”“最受您信任的教士和门徒。”“本地的唱诗班里,您觉得哪一位,最为出色。”“本地教会当中,哪位像是您的骨肉亲人一般;”“您的秘密伴侣与后代?”
眼见得这位,愚顽如磐石的老教长,在蕾诺尔的精神干涉和话术引导之下;一点点的剖开自己的内心,将多年前的陈年旧事,还有深藏起来的隐秘;甚至年轻时的情人和子嗣,都不经意流露出来。
因此,当他的心防基本瓦解之后,也就回到了最初的疑问:“他们……他们……可是教区,精心挑选出的特殊祭品和饵食,代表七美德的反面啊!各自承载了一部分,古老而原始的神秘本质啊!”
“这么说,他们是否也代表着教会,与那些怪物的某种默契么?”蕾诺尔不动声色的再度追问道:就见拉恩主祭满脸挣扎的喊道:“这是迎接新时代,必不可少的奉献和牺牲,守护教会的代价。”
“那么,取缔隐藏的猎人工会,并逮捕、审判和处刑其成员,也是教会必不可少的代价么?”蕾诺尔看了一眼,将激烈的情绪,隐藏在面具下,却难掩呼吸急促的其他人,又轻描淡写的随便询问到:
“不,这是源自公国统治者的决意,直接受到来自罗马的指令;教区只是协助和见证者,以及为他们的行为提供背书。”拉恩主祭毫不犹豫的断然回答道:于是无形的压力,再度回到宫廷总管费恩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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