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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时就气炸了肺,他千辛万苦跑来救了她一命,她不说感激涕零,也不说为着暗地私逃来向他忏悔,竟敢就当着他的面儿,同个小白脸拉拉扯扯你侬我侬,当他是死人不成?
王石廷莫名其妙看着身边儿的男人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一双眼睛瞪得铜铃般,那表情,狰狞得好似要去吃人。
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那边儿,顾扬灵正抱着孙昊默默垂泪。王石廷摸了摸头,心道,这对儿姐弟的感情很是深厚啊!又转头去看薛二爷,却还是不明白,这位爷做甚表情这般吓人。
薛二郎这时候已是认出了那小白脸是哪个,便是那日在悬崖边儿上救得了灵娘的少年郎君。
不仅如此,家里头的下人还拿着顾扬灵描画的那张画像,告诉他,这画中人便是那日窜到他的后宅子里,救了灵娘的那个少年郎君。
薛二郎的醋罐子彻底打翻了,他心想,灵娘定是因着这少年郎君救得她两次,又长着一副俊逸白净的脸皮子,这才会琵琶别抱,背弃他,竟和这毛都没长齐的浪荡小子私奔了。
想着头顶上绿油油的那顶帽子,薛二郎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砍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石廷很是喜爱那个路上认识,后头又结拜为异性兄弟的小弟弟,疾步上前,满心着急地想要去看看小兄弟的受伤情况。
不曾想身边突地卷过一阵冷冽的阴风,眼风一闪,便发现自家的小弟被刚认识的薛二爷揪着领子提溜了起来,眼睛一眨的功夫,自己小弟的脸上便被狠狠砸了一拳。立时惊声叫了出来:“薛二爷,这是怎的了,怎的你……”
然而下一刻他便惊呆了,却见那个素来柔柔弱弱,好似一阵风便能卷飞了上天的顾小娘子,突地从地上跳将起来,一爪子就挠在了薛二爷的脸上,满面恼怒,愤恨地叫道:“不许你打他,你快放手。”声音尖利,哪是素日里柔柔弱弱,温和纤细的嗓音。
薛二郎要被气疯了,他被这死丫头戴了绿帽子,没舍得骂她半句,没舍得打她半下,只不过揍了奸夫一拳,不成想这丫头竟然敢同他动手。脸上火辣辣地疼,薛二郎双眼充血,狰狞着脸盯着顾扬灵,只恨自己凉薄多年,现如今却是对着这个女人,半句重话也不舍得说了。
顾扬灵憋红了脸去掰薛二郎掐在孙昊脖子上的手,那手又硬又有劲儿,她掰了一会儿,半丝成果也无,见得昊郎涨红的脸,双眼爆凸,愈发心急如焚,扑在薛二郎身上又捶又挠,哭喊道:“你快松手,昊郎要被你掐死了,松手啊,你松手,我求求你,松手……”
薛二郎哪曾见过顾扬灵如此模样,好似无知的市井妇人只会哭闹耍性子,半丝的闺秀矜持都没。便是往日他轻薄于她,也只见她哭得气噎声堵,却还是一副梨花落雨的美好姿态。
而今如此狼狈,粉面上糊得许多的泥渍,却是叫他心里忍不住泛起了怜惜来。然而想起她这般模样,却又是为了面前这个小白脸,转而又气急败坏起来,掐在孙昊脖子上的手也不自觉便更加用力。
孙昊本就重伤在身,薛二郎又是突袭而来,被人掐住喉管竟是一时半刻无法反击。眼见得命悬一线,王石廷赶了上来,掰住那卡在孙昊脖子上的手,急道:“薛二爷,你这是做什么?你千里迢迢来寻媳妇儿,却为何要当着媳妇儿的面儿去杀自家的小舅子呀!”
薛二郎一时怒火中烧,完全没了理智,压根儿没听到王石廷话里提及的小舅子三个字,红着眼咬牙切齿道:“这个小白脸拐走了我的妻室,难道他不该死吗?”
王石廷愈发摸不着头脑,用力抠着薛二郎的手,急道:“薛二爷你是糊涂了吧!你媳妇儿不就是昊郎的姐姐吗?怎的昊郎就成了小白脸,还拐走了你家媳妇儿?”
顾扬灵只瞧着孙昊憋得通红的一张脸,一颗心就跟刀劈斧砍一般疼痛。这是她好容易得来的弟弟,顾家唯一的独苗儿,没被山贼砍死,打死,却要被薛二郎这厮掐死了。
看着薛二郎狰狞铁青的脸,往日里压在心头深处的怨愤委屈全都齐齐涌上了心头。凭什么,凭什么,欺负了她还不够,现在又来害她的弟弟。
拔下头上最后一根长簪,满头的乌黑丝发登时散乱滑落。顾扬灵握着那锋利的长簪,披头散发双目圆瞪,好似发狂一般冲了过去。
薛二郎只觉腕子上一阵钝疼,手一软,便被王石廷顺势掰开了手指。孙昊立时软了下去,王石廷抱住他,厉声喊道:“小圆头,快来瞧瞧昊郎如何了?”
薛二郎却是脑子有点懵,他垂下眸子,看得一根长簪正插在肉里,顺着那双紧握长簪的手往上看,却见灵娘正瞪着自己,一向清淡如水的杏眼眸子里,刻骨的怨恨叫薛二郎的一颗心立时凉透了。
这丫头,就这么恨他?只因为他伤了她的奸夫?
孙昊伤势颇重,但好在都是皮外伤,并不会危及性命。王石廷将孙昊交给自家弟兄照料,抬得头一瞧,却发现那两口子情形诡异,倒不似夫妻,好似冤仇一般。
想起孙昊对他这位姐姐的看重,又记起这位薛二爷千里迢迢寻妻而来的诚意,王石廷虽是不晓得这里头的官司,但仍旧上得前去,苦口婆心的地劝道:“哎呦呦,这又是闹得哪一出?有话不能好好说,作甚非得死去活来地闹腾。都道是夫妻打架是床头打,床尾和,何必闹成这般模样?”
一阵风席面卷过,顾扬灵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率先回过神来。见得手里握着长簪,将薛二郎的手腕扎得一个大洞,鲜血正顺着伤口往外头溢了出来,心头一跳,立时缩回了手。又猛的记起孙昊,忙左右寻找,急切道:“昊郎呢?他的伤势如何了?”
薛二郎听了,那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一下子便碎成了烂渣渣,只呆呆看着顾扬灵,完全不能相信,在他心肝子的心里头,这不过才认得几日的少年郎,竟比他这同床共枕过的男人还要重要。
薛二郎觉得胸口闷得要死,一股热热的带着腥味儿的东西突地涌到了喉管,又被他强行咽下,嘶哑着嗓子,软软唤了一声:“灵娘……”
“他是我弟弟。”顾扬灵从王石廷那里听到孙昊的伤势并不曾危及性命,一颗心落下,理智也跟着飞了回来。转过头见得薛二郎的面容,又记起刚才薛二郎的嘶声喊叫,立时便明白,薛二郎这是误会她和孙昊的关系了。
顾扬灵看着薛二郎懵呆的一张脸,轻柔的嗓音又把刚才的话清清楚楚重复了一遍:“他是我的弟弟,亲弟弟,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并非是二爷所想的那般不堪。灵娘虽是无父无母的孤女,然而幼年时候也是熟读《女则》《女儿经》的。如今再是不堪,也不会做出同人私奔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还请二爷放心,莫要多想。”
薛二郎猛地打了个机灵,方才好似瞬时就死亡的一颗心突地就重新跳动起来,他眨眨眼,突地笑了一声:“亲弟弟!”呆了呆,又突地笑了一声:“不是奸夫!”然后便扯开喉管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王石廷一旁立着,听得莫名其妙,又看薛二郎好似疯了一般仰头大笑,顿觉一阵寒颤,这家子人不会是得了癔症了,怎的个个儿都这么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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