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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是许哑巴方才出去之后,将百姓引到了这边来。
着急拿到粮食的百姓最容易煽动,原本那声音还是稀稀疏疏的,过不了一会儿便密集起来,都聚在东边方向的墙后头,止不住地议论,又有人高声喊着更多的人过来。
两个执金吾,一个堵在南,一个堵在北。牛一刀便往有人声的东面墙去,高声呼喊:
“哎!这儿呢!这里头有粮食!你们想要多少要多少!”
人声鼎沸,牛一刀的声音被淹没在吵吵嚷嚷的声音之中。
“这儿哪儿有进去的地方?这不就是一堵墙么?”
“哎呀,我就说嘛,这儿是个死胡同,你们偏不信,非要过来。”
“但那是马大爷说的,那还有假?他方才可是扛着一袋米回去了的,是从这个方向回去的啊!”
“可是这儿就是一个死胡同,什么都没有啊!更何况啊,我今天早上可看得真真的,从清西村来的人是敲了县衙门口的鼓,从县衙上头放下了三大袋粮食给他的。要我说啊,粮食就是在县衙里头。”
“清西村的都给了,咱们南理城的不给吗?”
“那不能,秦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我记得往年有灾,秦大人和穆先生都是第一时间到咱们各家各户来的,今年却不见,莫不是县衙里头出了什么事情?”
“对啊,去年也是大雨,穆先生都冒着雨给我们家送米呢,今年怎的不见?”
“嗨呀,也别说这些了,还是赶紧找秦大人要粮食要紧,我家里头还有妻儿老小,可饿不得呢!”
“对啊对啊。”
一阵热热闹闹的人声,又有在东面墙上热热闹闹地敲打一阵,好似打不出一个什么名堂,百姓们有些悻悻地,啐了那个将他们引过来的人,又被上头落下的一句高声呼喊吸引了耳朵。
“要领米粮的,到县衙门口排队去!每人五斤,各人回家自备米袋或米筐,按各户名册签名领取。县衙内有瘟疫苗头,闲杂人等不可入内,不可逗留,排在高墙下,听从执金吾号令!”
言照清同才哥儿对视一眼,颇为欣慰。这是此行年纪最小的执金吾时至,年方十六,言照清带他出来是要磨砺他,如今听他气定神闲指挥众百姓撤离此地,有条不紊,觉得他果然是个能成大事的好苗子。
牛一刀在东面墙下气急败坏地喊叫,那声音偏偏传不出去,那百姓们偏偏又逐渐走远了。
这儿是县衙后门东侧的死胡同尽头,从外边看就是一个死胡同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
东面墙上的敲击声一直在想,有人着急击打这墙砖,听声音还是同一个地方。牛一刀先是一怔,浑浊的眼珠子一转,立即放出光来,往那块墙砖前头去,摸索了一阵,也用手中的刀柄敲打那一处来。
外头的是个哑子,他出不了声,但牛一刀觉得大概是出了什么破绽,叫用机关开启的墙砖动不得了。
牛一刀往那处奔的时候,言照清和才哥儿也立即动身,一个往牛一刀那个去,反手就是一刀在牛一刀打开的空门上,砍得牛一刀惨叫一声,软倒在地,咽气之前的眼睛大睁,十分不甘心。
另一个往阿弥那儿去,秉承着“趁她病要她命”的气势,一连大刀阔斧地砍,砍得原本就已经开始萎靡的阿弥招架不住,刀被震得脱了手,被言照清伸手一捉她手臂,用力一拧,拧在她骨断出,叫她连声痛叫都叫不出来,脸色倏地雪白,腿软着瘫下来,被言照清就这么提着。
真是一只蠢到家的小狐狸,该走的时候不走,偏要为了什劳子没用的同党情谊,叫自己再陷囹圄。
言照清改拎她另一手,垂眼看她,十分不齿。
才哥儿瞧了瞧满地的尸体,捞了被阿弥拿走的横刀,仔细地给每具尸体补刀,将尸体拖到一角堆放,免得流出的血污染了堆放的米粮。处理完了,又检查了粮库中所有能藏人的边角,敲打了四面墙可疑地方,才绕回来同言照清说:
“约莫是机括卡住了,往外的出口打不开,来时的路又是个单向的。”
言照清将阿弥扔在一旁的米袋上,拍一拍手上的尘土,“嗯”了一声,“等着瞧瞧其他人会不会发现我们。”
又或者是,现在还在外头固执敲着墙的人将这个失灵了的机关敲开,他们二人也可以提着这只小狐狸杀出去。
“你方才说,她师父是谁?”
粮库修得高,三面墙上头有气窗,倒也不用担心被闷死在里头。言照清想到方才才哥儿提到的那个怪异的名字,问了一嘴。
才哥儿捏着阿弥的一只手,把了一阵脉,“啧啧”两声摇着头,听着言照清这般问,恍惚了一下,才答道:“人老君。大人不混江湖,所以不知道,约莫三十年前吧,李朝东南一带有个刀客,是个哑巴刀客,刀极快,也沉,行走江湖多年来没遇上过能打败他的人,在西南甚至李朝的江湖排行榜上都能排到前三的。”
才哥儿到京城做执金吾前,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流浪刀客,后来娶了美娇娘,刀口舔血的日子不过了,走后门找了个安稳的执金吾的差事,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过小日子。
“我二十年前有幸和他比较过一场,十分惭愧,三招就被他将我的刀打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人就从江湖上消失了,再也没人听说他的名号。”
言照清好奇,“你当年跟他只打了三招,也隔了二十年了,你怎的觉得她的师父就是你说的那个人老君?更何况,你不是说他是刀客么?这小狐狸用的可是软剑。”
才哥儿爽朗笑了一声,“天下武功都是融会贯通的,各家有各家的绝学和特点罢了。虽然只有三招,但人老君流派的那个架势,我在其他人身上没见到过,那也不是能偷学或是模仿到的,自然就认出来了。”
“喀啦”
一声轻微的细响,从来时的墙上传来,紧接着一阵砖墙摩擦声,一颗脑袋从那机关门后探了出来,瞧见被才哥儿堆在一角的尸体,嘴角微微往下一撇。
“大人,我是不是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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