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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寻常（第1页）

风和日丽，春光融融，真是一幅万物复苏、春回大地的好景象。

周六的下午，谭家的老奶奶在市人民医院小花园里头的绿色长椅坐了一下午。望着喧嚣而繁花锦簇的春天，眼角蕴含着生命消亡的灰败。

她的外孙女邓佩佩就静静地坐在她身后，佩佩是悄悄跟过来的，奶奶总是不让佩佩跟着来。佩佩执拗不过，只能每次都悄悄跟着。

今年的春天，不似往年般宁静美好。

日薄西山，发呆了一下午的奶奶终于回过神来，慢慢起身，略显笨拙的动作使佩佩担心不已。眼瞧着奶奶缓缓站起，检查了一遍四周，佩佩才猫着脚步出了医院大门，快步跑起来，她要比奶奶先一步回到家里。

医院离家里也就十分钟的路程，佩佩用了五分钟，行动不利索的奶奶用了十五分钟。就在这十分钟之内，邓佩佩同学就已经做好三菜一汤等候奶奶的归来。

当然，米饭是事先煲好的，排骨也是和米饭一起蒸熟的。紫菜蛋花汤，五分钟，小锅煮好。青菜，五分钟，快炒。炒牛肉，五分钟，快炒。

“哐铛”一声，奶奶打开门的一瞬间，佩佩正把热气腾腾的菜端到桌面上。奶奶看着佩佩身上系着超人围裙，笑脸盈盈，听着外孙女甜甜地叫唤自己“奶奶，您回来啦！”，心头一热，心里头的阴霾全被佩佩甜美的笑容驱散。这是她的宝贝，是她的心肝甜蜜枣儿，是她从邓家抢回来的心头肉。

佩佩布好菜，正准备把围裙摘下来，奶奶些微颤抖的双手伸过来，佩佩一愣，却任由着奶奶继续。

奶奶用着笨拙的双手，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把佩佩身后的围裙带子的结拉开。

佩佩心痛不已，心想着，下次就不系扣了。心里头这般想着，嘴里接着说道，“奶奶，这超人围裙你喜欢不？不喜欢的话，我再给您换一个！换个什么呢？要不给超人先生配个窈窕女侠，配成一对？”说着，佩佩利落地把围裙收好，挂在厨房门背后的挂钩上。

奶奶看着门背后就挂着孤零零的超人围裙，心中微苦，想起围裙小故事，又晒笑。原本佩佩是买了两条围裙，一对的，超人先生和女侠小姐。奶奶怕佩佩有早恋的倾向，本着勤俭节约的精神，就只要了超人先生围裙。

如果自己走了，佩佩该怎么办？

难道就让佩佩回邓家？谭奶奶心里刺疼，不愿意。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都不愿意佩佩回到邓家！

瞧着奶奶神情肃穆，佩佩就知道奶奶又在想自己的事情。她强打起精神，笑道，“奶奶，快坐下呀，饭菜都快凉了。”说着，便把装好饭的碗放到奶奶座位跟前，又给奶奶夹菜，还一边念叨，“这排骨是我在猪肉文的档口买的，十五块一斤，可新鲜了，来，您尝尝！”

奶奶望着眼前的排骨，就把烦恼抛诸脑后，吃饭要紧。“十五块一斤，猪肉文总算长记性了”，吃着蒜香味的排骨，软软香香的，奶奶心情就好起来。外孙女才十六岁，买菜做饭还没什么经验。

佩佩回想起自己刚开始买菜做饭的时候，去卖猪肉的猪肉文档口买排骨，竟然被猪肉文卖高价，十八一斤。奶奶知道后，气得连饭都没吃就找猪肉文算账，猪肉文连连跟奶奶道歉，不好意思啊，不知道是谭奶奶的孙女，下次来半卖半送之类的话，奶奶才消气。奶奶对菜市场的老刁放下狠话，无论是谁，都不许欺负她外孙女！

“好吃不？”佩佩望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奶奶，问道。奶奶牙口不好，她特地将排骨蒸久一些，绵绵的好下口。

奶奶点点头，“有长进，蒸太久了，老了。不过，味道是极好的。奶奶喜欢！”

就这最后四个字，佩佩听得心花怒放，奶奶喜欢，这是对她最大的奖赏和鼓励。

晚餐吃得差不多了，佩佩端上奶奶最喜欢的水果——百香果。酸酸甜甜的，奶奶很喜欢。不过，佩佩本人，对酸的东西不感冒。

“奶奶，今晚你是要两个还是三个呢？”佩佩笑着问道，手里拿着水果刀，已经在圆圆的百香果顶端开了一个小口，再往里头放上小调羹。

奶奶想了想，用手指头比划了三，随后又摇摇头，嘴里念叨着，“林医生说了，不能吃这么多”，又比划了一。

佩佩瞪大眼睛，吃惊道，“就一个，你确定嘛？”

奶奶挣扎了一下，慎重点头，“一个！”

佩佩无奈笑道，“好吧，那我也只能吃一个了！”这里头当然有故事。佩佩打小不爱吃水果，奶奶为了佩佩营养均衡，就跟三岁佩佩订下规矩，奶奶吃多少个水果，佩佩就要吃几个。

现在，两婆孙一人拿着一个百香果，一个是原味的，另一个里头放了糖，两人一起“干杯”，举“杯”共饮！所谓的杯子，自然是百香果了。奶奶养育佩佩的老习惯，当年三岁的佩佩在吃水果之前，要“干杯”！

一晃眼，佩佩已经十六岁了。时间一眨眼就过了，仿佛当年三岁的佩佩，还在昨日。

佩佩望着沉入回忆的奶奶，奶奶最近常常这般。看着奶奶放在门口条柜的病历，佩佩心里十分不安。这小半年来，奶奶去医院的次数更频繁了。压制着要皱起的眉头，佩佩尽量用着平常的语气问道，“奶奶，您今天去医院检查得怎么样了？还好吗？林医生是怎么说的？”

“好，挺好的。林医生说维持得不错，坚持吃药就行了，没有大问题”，谭奶奶就顺口诌出这样的话，每次佩佩问起，她总这样回答。

没有大问题，那小问题呢？佩佩心里嘀咕道。言不由衷地笑道，“哦，那挺好的。你可要坚持吃药，不能忘记哈！不然我就把你忘记吃的药，我把它给吃了！”佩佩威胁道。

奶奶无奈笑道，“你这孩子！奶奶吃的药也是你能吃的吗？！”

佩佩发射出一记“犀利”的眼神。

谭奶奶接收成功。

谭奶奶无可奈何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会！记得！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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