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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为钱死（第1页）

师玟清好整以暇地起了身，她月白色的衣袍微微晃动着，贴着小舅子的脸颊擦过去，一阵惑人的香风缠缠绵绵地拂过他的鼻尖，给他几乎燃烧殆尽的理智再加了一把火——小舅子鼻尖滴滴答答地淌出血来，他却丝毫不觉，大笑着说道：“她不知她带着当家奶奶走的山路，正是我日日玩耍掏鸟窝的地方，我躲在树后，将她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全听了——她说，奶奶，二郎恐怕活不久了，奶奶给了她一个耳光，她却笑着说，奶奶，师府治不好的病，比师府更好的地方一定治得好，皇宫后院几多宝贝，奶奶不如来个狸猫换太子，将郎君换到宫里去！她做梦罢，当家奶奶却当真听了，说是一定带她离开此处！她们这些娘们莫不是疯了！”

他笑着笑着瘫倒在一旁，还拿着一张银票放在脸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上头油墨与铜臭混合的臭味，仿佛抽筋一般笑着。

师玟清微微笑了一声，撩起帷帽，露出她那张倾国倾城的玉容来：“记住我的脸，日后化成厉鬼找我报仇的时候，莫要寻错人了。”

黄王氏疯疯癫癫地在屋中跳着，然后一口血喷了出来，摔倒在地，而小舅子那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覆在他面上的那张银票上渐渐地漫出一滩血色来。黄氏父母早就没了气，歪在一旁，祺娘将他二人脸抬起，皆是一副面容扭曲七窍流血的恐怖模样，而那两个孩子，也一样在二老怀中呕出血来。

满屋子浓重的血腥气，师玟清月白色的衣衫却一尘不染，她踱步到门口，将那门栓拉开了，门吱嘎一声开了，却见乐丫头浑身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师玟清微微笑了笑，摸了摸乐丫头的发，道：“乐丫头，我不是好人，你不怕我么。”

乐丫头在她瘦削的手抚过来时不禁一抖，她摸了摸身上从未穿过的柔软衣裳，想着吃了师玟清的药好了许多的娘亲，想着那个日日打骂娘亲的恶婆婆被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像拖着一袋垃圾一般丢在地上，想着那个看娘亲不顺眼就暴打娘亲的暴躁爹爹被这位仙人一般的主子老爷一下子砍断了手，却抱住了师玟清的腿：“不管旁人怎么看主子老爷，乐儿都觉得主子老爷是好人。乐儿不想变成他们那样，乐儿想和主子老爷一样……”

师玟清意外地唔了一声，她弯下腰来和乐丫头平视。乐丫头不敢看她绿的瘆人的眼睛，却无处可去只得看进她的眼底深处，她看不懂眼前这位显然心狠手辣却美的不似凡人的主子老爷那双碧瞳眼底翻涌着什么，一面无处可逃，不知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一面却从心底膨胀起叫嚣，嚷嚷着要和她一样。

许多年后乐儿才知道，那时候自己一面是对强者的敬畏恐惧，一面却是对权利实力急速膨胀的渴望与野心。

她不想做好人，好人能得到什么？是无止境的羞辱还是能将她活活打死的打骂？

她想和这位老爷一样，做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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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师玟清便启程回去了，她走前又赏了一回朴氏名下的所有人，只是这回黄氏六口皆不见了踪影，花名册上整个写着黄氏的一页打了个大大的叉，听说是领赏那日太过贪心，竟然抢夺主子老爷手上的五千两银票，被主子老爷活活杖毙了，当夜便将尸体烧成了灰，撒到了先前他们负责的田地里沤肥。而杨氏的一页上也打了个大大的叉，听说是吩咐管事的杖毙了杨老婆子，而断了手的杨大郎君失血过多当晚就死了，杨卢氏与她的女儿乐丫头得了主子老爷青眼，被带去衡京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师玟清留下的痕迹几日便淡了，村落里少几户人家而已，破旧的小房子倒塌了生出草来，又有小鸟儿叽叽喳喳地在草丛里跳动叫唤着寻小虫子吃。到了饭点村落依旧炊烟袅袅，山里的风仍旧裹杂着竹叶香，田中的浓绿蔓延到天边，一季绿一季黄，与暗绿的连绵起伏的群山接在一块儿，分不清彼此。这些乡民多年后大约也只记得有一回，大约是朴氏家的主子老爷来赏了许多东西，其余的仿佛被水冲淡了，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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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玟清将杨卢氏带到了自己府上，这位妇人并不算傻，故而看见那明晃晃的小师府牌匾甚么也没有问，只是安心地住下了，与涵姨娘梅娘住在一块儿，平日里做个伴，也不觉无趣。涵姨娘梅娘并不会看不起她夹杂着乡音的口音，待她十分友善，府里头也有下人伺候着，当真是到了天堂一般。

痨病不算必死之症，只要有金贵药草吊着，续好些日子的命还是冇问题的。只是乐丫头自请去伺候师玟清了，一周只能见上一次。

她那小女儿渐渐地养白了，长高了，不再是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只是眼神愈发锐利，小小的身躯中仿佛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她那夹杂着乡音的竹山庄腔调渐渐成了字正腔圆的衡京腔，身上的气派越发好了，当真像那些大户人家的女郎一般了，实在是脱胎换骨。

只是如今乐丫头不叫乐儿了，她请师玟清替她重新取个名儿，师玟清替她则了一个韵字，让她与母亲同姓，不再姓杨，改叫卢韵儿。

平日里杨卢氏同涵姨娘梅娘作伴，姐妹二人与她说多了，这杨卢氏才晓得，这两位温声细语的衡京小娘子，母亲正是她们——如今得说曾经的她们了——的当家奶奶朴氏从竹山庄带走的那个黄氏丫头，因着她参帮了朴氏调换师二郎之事，早就被朴氏害死了。而救她们离开竹山庄的清贵郎主，并非朴氏的亲属，而是朴氏偷换来的那个郎君膝下唯一的嫡子，当今堂堂南定公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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