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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三年了,不过到西市才一年多。”
“听何主任的口音,是北京人?”
“是的,之前在北京工作了一段时间,实在受不了北京的交通。”
“说的也是,现在大城市交通都是个问题,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技术移民?以何主任的资历,应该没问题吧?”
“是这么计划的,先在国内做几年吧,当然如果能在国内成家之后再出去,那就更好了。”何继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往简宁那看了看。霍别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喝了一口汤之后说,“何主任,要不要再盛点汤?今儿的羊肉汤熬得很不错,喝了暖暖身子。”说着就准备去帮何继拿,何继哪能让老总亲自动手,当下就自己走过去盛汤了。
霍别然等何继走远了,才把简宁盘子里的青椒全都夹到自己碗里,三两口就吞进了自己嘴里。“既然那么挑食,为什么不直接说?他给你盛的菜?”
简宁被霍别然的举动震惊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就吃着自己盘子里的剩菜也不怕周围人的眼光,但又不好发作,忍了忍,最后放下了筷子。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说着就要站起身。
霍别然一把把她拉下,“你这突然走了,等会你领导回来,还以为我把你得罪了呢,我可担当不起。”
“霍别然,你到底想怎么样?”简宁凑近了,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
“为什么他追你就可以,我追你就不行?”霍别然问得像个无赖。
简宁没想到被他三言两语就拆穿了何继那些欲盖弥彰的举动,她有点恼羞成怒,当下又没办法发作,涨得脸色有点红。
“还是说他也没戏?”霍别然突然觉得简宁涨红着脸的样子好看极了,这样的她总算有点人气儿了。
“随便你怎么说。”
“随便我?那我就跟他直说了哟?”
“霍别然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
“乱?你吗?我怎么不觉得?你每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买菜做饭活得跟在修行似的,有什么可乱的?”
简宁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霍别然压低声音问了句,“那辆香槟色的奔驰是你的?你跟踪我?”
霍别然也没想到自己其实做得并不明显,还是被简宁察觉到了。当下也不否认,但也没承认,挑了挑眉看着她。两个人的对视,像是一场无声的辩论,最后谁都说服不了谁,一直到何继的声音传来,两个人才调过视线。
“简宁,喝点羊肉汤。”
“她不吃羊肉。”
“我不吃羊肉。”
两个人不约而同。
何继有些诧异,先是看了眼霍别然,被他眼神里那有点迫人的气势震了震,然后他转头看简宁,发现她的脸红得有点异常。他要是再不明白点什么还真是傻子了。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吃完了还可以在隔壁的职工活动中心休息会。”霍别然站起身,端着餐盘就走了。
“你跟霍别然很熟?”何继问简宁,这一次他直呼了霍别然的名字,语气有点低沉。
简宁没有回答,视线看着窗外,眼睛有点涩。
就像霍别然看见的那样,其实简宁现在的生活很简单,简单到近乎刻板。她每天会在6点50起床,做好早饭之后出门搭公交车,虽然杜益民提了好几次要买车,她都没有同意。这种aa制的婚姻生活她已经习惯了,她不愿意接受杜益民的馈赠,虽然这样的心理很难被常人所理解,再加上她母亲身体不好,大部分的收入她都花在给她妈看病吃药上了。其实坐公交车也挺好,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认为的,至少越喧嚷的环境,她反而觉得人更容易静下来,大脑完全放空,什么也不想的感觉也挺好。在这家事务所,她已经待了快七年了,算是正儿八经的老员工了,同事们都知道她从不接外地的单子,宁愿在家里做点助理的工作,所以虽然跟她同期的人要不就当了合伙人,要不就去哪个大集团做总监了,都说事务所的活儿又忙又累,成天跟空中飞人似的,不是办公室就是酒店,简宁倒还好,很少加班,就算是平时加班,她周末也是要回老家的。如果不是因为杜益民最近老爱把“霍别然”三个字挂在嘴上,如果不是接了霍氏的单子,如果不是见到了霍别然,简宁会把这样看似如一滩死水的生活日复一日的继续下去。
如果第一次在酒店碰到霍别然还算是巧合的话,简宁打死也不会相信他们三义能接到霍氏的单子这也是一种巧合。其实如果不是这么多的“巧合”凑在了一起,她真的已经忘了。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在这样日复一日单调刻板的生活里,那些繁杂如尘的心事,那些伤筋动骨的哀恸,都被一一抚平,等到皱纹一丝丝爬上脸颊,她也懒得再去想起过去的那些事。
其实简宁跟杜益民的婚姻,跟霍别然猜想得情况差不了多少。她跟杜益民的婚姻与其说是爱情的结晶,不如说是她审时度势之后的结果。要说惊天动地的爱情那肯定是没有的,你也不能指望两个成年男女在咖啡厅相亲一见面就天雷勾动地火,反正对于简宁来说,她肯定是一点也没有的,但她知道杜益民看见她的第一眼,眼神亮了一下。这种也很好解释,她知道一个能答应父母出来认真相亲的男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无外乎就是眉清目秀,性格温婉,因为这样的女人最适合娶回家做老婆。她就算骨子里不是,但演戏演得久了,谁还去较真她本身是不是呢?她需要一个稳妥的婚姻,最好对方家里没什么负担,那么她才能腾出精力照顾自己的母亲。杜益民跟她第一次约会的开销最后是两个人aa的,这种aa制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她觉得这也挺好,像杜益民这样的男人,有着西市男人典型的特征,满嘴跑火车说着什么什么没关系这事包在我身上,但一转身就忘个精光,实际的做派远不如嘴上说的那么豪气,那种市侩气无论喷多浓的香水都遮不住。当然,简宁也不图杜益民什么,她之所以选择跟他结婚,其实动机也不见得会比人家高尚多少。
刚结婚的头一年,简宁还常常跟着杜益民去他父母家,等到日子久了,杜益民的妈三天两头把生孩子的事儿挂在嘴上,一开始是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到了后来说话也就越发难听了。简宁其实很清楚,像杜益民的母亲是有点瞧不起自己的,那种轻视仅仅只是一个大城市的市民对于小地方人的鄙夷,即使简宁人品学历模样配杜益民都绰绰有余,但老太太就有从鸡蛋里挑骨头的本事儿。简宁后来就懒得应酬了,婆媳关系越演越烈,到了最后两家人明明都住在西市,简宁也一年到头难得去见她一次。当然,这样恶劣的婆媳关系自然会影响到夫妻相处。一开始,杜益民还试图想修补,后来见着简宁一点也不领情的样子,他的心也就淡了,不就是搭伙过日子么,跟谁过不是过?不过,就算是搭伙过日子,该做的事情也得做,这点上,简宁倒也让杜益民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快到到除夕了,杜益民因为工作关系,每年这个时候自然就是请客吃饭上门送礼,有些重要的领导或者朋友要亲自上门拜年的,简宁也会跟着他一起去。她也还没到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份儿上。
这天刚从书记家里出来,杜益民上了车就跟简宁说,“今年还要多去一家,东西都准备好了。等会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简宁刚在杜益民那领导家里演戏演得脸都快要笑僵了,她这几年越发沉默寡言,虽说她不是一个不会来事儿的人,但不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做起来格外累人。她也懒得问他,侧头看着车窗外发呆。
“喂,别然啊,对啊,我是益民,哎呀,好,好,这不要过年了么,给你备了点年货,你看你哪天有空,我跟你嫂子给你送来?什么?不用,不用,哪能让你给我拜年呀,这不是咱家庙小么?还是我去吧,我去。嗯,嗯,好的,好的,还是住在城南置信么?哦,那地儿我知道,行,行,那就这个周末,说好了哈,那行。好嘞,回见。”杜益民挂了电话,那股热乎劲儿还没过,就听到简宁冷不丁来了一句,“周末我要回家,你自己一个人去吧。”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这不都跟人约好了么?你让我一个人去像什么样子?”
“你一个人去不是更好说话?他又没结婚,家里人都没有,我跟着你一起去那多尴尬?”
“这大过年的去人家家里拜年,你不跟我去,那谁跟我去?”
简宁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你爱带谁去带谁去?”后来忍了忍,又吞了回去,她对付杜益民倒是想来都不会争吵,一副温水煮青蛙的模样,轻言细语地说,“我这还是为你考虑,你现在跟他关系走得近,刚好去他家,你们想聊什么聊什么,我要真去了,你们有什么话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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