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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喜事是接踵而来的。苗老板一出来就去了大佛寺拜菩萨，刚掏了五位数的香油钱供在大肚子弥勒佛跟前，手机一响喜报来——分局局长王志文，也就是王文杰的那个‘天生少了一根筋，碰到南墙也不回头’的爹，退了。

苗老板立马又掏了五位数，烧了三柱高香，足有房梁那么高。

王志文退得很突然。虽说他已经过了退休年龄，可上面的态度一直是要求他再坚持几年——老头儿自己也知道，人家这是拿他当枪使呢。大案未破，也的确不能放了他。一是缺人手，二嘛，出了娄子得有人当替罪羊。

就连老头儿自己都没想到，啪地一纸公文拍在眼前，他就‘光荣退休’了。看看公文上的批示，笔体很熟悉，就在前几天他才刚刚夸过这笔字。

王局长很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办理了退休手续，平静得甚至让各方面人士都很惊诧。分局举办了很隆重的欢送会，主席台上，王局长身穿一套洗得极干净熨得极挺括的老制服，腰板挺直表情严肃，庄严地致出了职业生涯中最后一个敬礼。

王文杰也是惊诧的‘各方人士’中的一员。他原本以为老爹会很愤怒很激动，甚至歇斯底里都不奇怪。他甚至有些好奇老爹会怎么去跟林烨算账，会不会把那纸公文摔回到林局长的脸上，会不会像老厅长那样追得林烨满院跑……好吧，王文杰承认，自己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得太多了。

更叫王文杰惊诧的是弟弟王爱国居然拒绝出席他的婚礼。当然了，王爱国真要来，王文杰也是不会答应的——大家应该看得出来，这场婚礼不简单，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王文杰自然是要把弟弟藏得越远越好。

可是，这和王爱国主动拒绝是不一样的。且不说王文杰酝酿了一肚子苦口婆心的壮别词没机会说出口，光是心理落差的打击就足够他喝一壶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地上门兴师问罪，却在得知王爱国拒绝的原因后哑口无言。

王爱国要出国了。

和老蒯一起。

手续都办好了。

三天后的飞机。！

王文杰差点没疯了。他居然一点不知道！曾经那个追在屁股后面喊着‘同去！同去！’的弟弟，这些年虽然渐行渐远，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弟弟可以对他讳莫如深守口如瓶到这个地步！他知道弟弟现在和自己隔阂了许多，有事也不愿意跟他说，可是这决不是其它那些事——那些可以用什么‘吹皱一江春水，干卿底事’能敷衍过去的事！

可是，他居然一句质询的话也问不出口。

他只能冷静下来，问一句，“是林烨安排的……对吗？”

换来弟弟一个白眼，“没了臭鸡蛋，还做不了槽子糕了？”

王文杰对‘臭鸡蛋’这个比喻很不是滋味，可也说不上什么来，的确，以弟弟的性子，林烨要真是出了手，准得碰上一鼻子灰。

王爱国是作为老蒯的助手，跟随他一块出去的。本市中医机构与国外研究机构的一个中西医交流项目，不知道怎么会把老蒯要出去。机会倒是很好，就是时间长点儿，没有个三年两载回不来。

系不住骏马儿，空有这柳丝长。

王文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弟弟能够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正是巴不得的好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弟弟已经远远地走出了他的世界，义无反顾，不再回头。

曾经年少时候，一起做过的梦、一起唱过的歌、一起爱过的人，已经随着岁月随着成长，被远远地抛在脑后，渐行渐远，渐无书。

可是弟弟显然没有王文杰这么多愁善感，他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行李，慢条斯理地叮嘱哥哥，要保重，要小心，要平安，要幸福，要记得要替自己常来孝敬爸爸和燕叔叔……王文杰说这个不劳你吩咐，不过那二老还真不需要我来孝敬，你就这么走了，他们舍得？

舍得。王爱国淡定点头，他们不但舍得，他们双手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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