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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生白哉虽掌下留情,但那人也伤的不轻,却始终没有正眼瞧过秦无衣三人,被女子从地上扶起来,径直走到缩在羽生白哉身后的樵夫面前,根不无惧羽生白哉手中的刀,伸手扣住樵夫手腕把脉,顿时脸色大变,恶狠狠瞪了羽生白哉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以为救了他,实则是要了他的命!”
“啊?”羽生白哉不知所以。
薛修缘捂着胸口,强忍伤痛问樵夫:“一年前你可被毒蛇所伤?”
樵夫心有余悸,始终躲在羽生白哉身后,听薛修缘这么一问也愣住,低头想了想答道:“还真有此事,一年前在太乙山山脚,手背被一条白唇竹叶青所咬,你又怎会知道此事?”
薛修缘起身冷声说道:“视其外应,以知其内脏,我观你眼白玄黑,两目上窜且目光晦暗,形瘦善饥,手抖鼻颤为邪热蕴毒,再辨你手抖时律,即可推算时日,知你一年前中过蛇毒又有何难。”
薛修缘语出惊人,仅仅望神查色便知病灶所在,甚至连发病时间也推断的准确无误,可见其人医术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樵夫不以为然:“山里樵夫被毒虫所伤是寻常事,家家户户都有祖辈传下来的疗毒药方,服用后便可祛毒无碍。”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错就错在你服用了解毒方剂。”
樵夫诧异:“服用方剂解蛇毒有何错?”
“你身中的是两种毒物,竹叶青在咬你之前就被毒虫所伤,它中毒不死皆因以毒攻毒,其自身的蛇毒刚好克制毒物,这两种毒液在竹叶青体内融为一体,咬噬你手背时注入你体内,你的疗毒方剂的确清除了蛇毒,但没有了蛇毒制约,另一种毒液便发作,只因毒性不及蛇毒危猛所以你一直未觉察。”薛修缘面无表情冷冷问道,“近月来,你可是指间时而震颤无力,手臂隐痛难忍,眼涨如爆。”
樵夫越听越惊,不住点头:“确有此事,而且症状与你所说无异,可有药方能根除毒疾?”
“你体力余毒实为罕见,两种毒液相互融汇本是世间奇事,天下药石皆难根除,庆幸余毒尚未发作,我灌你汤药催动你血脉下行,再割开你手腕放血,又让你在冰天雪地中赤裸手臂,余毒被逼至你手掌,我再持刀相挟,你畏死惊恐,势必加快心血涌动,如此一来,余毒无法再回流,你只需砍断手腕便能清除残毒,可惜……”薛修缘又瞪了羽生白哉一眼,声音更加冰冷,“他自以为是出手相救,殊不知,你松了这口心气,余毒顺血脉由至双臂,用不了多久便会侵蚀你脏腑,到那时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
羽生白哉不知所措,懊悔自己冲动之举害了樵夫:“白哉一时情急铸成大错,还望薛医师仗义相救老者性命。”
“他体内余毒不烈,即便蔓延也不会危及性命。”一旁女子说道。
樵夫大惊失色,连忙跪地磕头:“老朽愚钝不知圣医好意,还恳请圣医……”
“你求不求,我都要为你医治。”薛修缘打断樵夫,从地上拾起柴刀,“余毒尚蕴藏在你双臂血脉中,原先砍下手腕便不治而愈,现在只有砍掉你双臂。”
樵夫面如死灰,瞠目结舌问道:“圣医不是说没有性命之忧,为何非要砍去双臂?”
“余毒不清,不出五年便会顺血脉入脑,先伤口舌,再废双耳,十年之内毁你双目,五官尽毁形同废人,即便苟延残喘也是生不如死,长痛不如短痛,弃双手便能保你余生无疾。”
“我若不医,顶多也只是耳聋口哑,即便最后双目不识也是十年之后的事,而我现在断去双臂得不偿失。”樵夫权衡轻重后,摇头拒绝,“这,这病我不医了。”
“由不得你!”薛修缘面泛霜色,本来就相貌狰狞,风雪之中更加阴森恐怖,“薛某一生见病医病,从未有过弃医不治之事,若清不了你体内余毒,薛某妄习岐黄之术。”
薛修缘持刀上前,不由分说抓住樵夫手臂,态度异常坚决,樵夫执意不从吓的浑身瑟瑟发抖,又缩到羽生白哉身后。
羽生白哉阻挡在前,态度诚恳说道:“薛医师,他一名山野樵夫,你若断他双臂,让他何以维持生计,你虽清除他体内余毒,但到头来,他还是一样会饿死。”
薛修缘神色冷漠固执:“薛某一介游医,只知诊病施医,为他祛毒是薛某分内之事,至于他生计与我有何相干?”
“医者仁心,薛医师即便医术登峰造极也该有医德皆备。”搀扶聂牧谣的顾洛雪都看不下去,正义凛然说道,“这樵夫已是古稀之年,未颐享天年而是劳作辛苦,可见家境贫寒,你断他双臂形同断他生计,余毒既然不烈,还要十年之后再发作,他或许未必还有十年寿命,你又何必执意苦苦相逼,还不如让他听天由命,安享余生,再说他体弱气虚,未必能承受断臂之痛,要是就此伤亡,敢问薛医师,你是救人还是杀人?”
“妇人之见!”薛修缘沉声怒斥,“薛某不知阎王生死簿上他有多少年阳寿,但人活着就得有个人样,耳不能闻、眼不能识、嘴不能言,五官尽毁即便活着也是行尸走肉,连牲畜都不如,这样活着还不如一死了之。”
薛修缘再逼近一步,羽生白哉不动如山,一脸正色说道:“你治病医人无可厚非,可命是别人,医与不医同样也由不得你。”
樵夫不停摇头,不假思索说道:“我不医,不医!”
薛修缘捂着胸口面无惧色,先与羽生白哉对视,然后扫视顾洛雪和秦无衣,忽然意味深长笑了笑,丑陋的五官完全扭曲在一起,他笑的样子更让人噤若寒蝉。
“荒郊野外,风雪漫天,看诸位行色匆忙,不像有踏雪寻梅的雅兴,薛某一生行事低调,知道我名讳的人寥寥无几,你们既然是专程来找薛某,想必是寻医求药,能找到我这儿来,恐怕也不是寻常病疾。”薛修缘视线落在氅衣里聂牧谣身上,“求人就该有点求人的样子,不让我医治樵夫,我也不会医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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