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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却摆了摆手止住他们的话,只对下边一穿青色官服的老头道:“许太医,你便看看这些火烈草。”
那青色官府的老头正是如今太医院的司院,闻言立刻起身,从神婆手里接过锦囊,拿出一根风干了的药材来,闻了闻,又咬了一小口,才对皇帝躬身道:“火烈草是一种寻常药物,药性温和,大多是被百姓们磨成药粉后加入酒中在冬日饮用,最能暖身驱寒,太后因体内沉积有热毒,从未接触过这类阳性药材,微臣认为可以尝试,只要不是大量的话,对凤体便不会有损害。”
“当真?”太后颜面上有了一丝喜色露出来,只要没害处,那她倒是不怕尝试一下,如果真能如这何仙姑所言将热毒根治,等于是解决了她几十年的痛苦,由不得她不兴奋,“将这些药材收起来吧,哀家今晚便试试,有效便罢了,如果无效,你应当知道诓骗哀家,会是个什么下场。”说完,太后盯着神婆。
神婆一拂袖,又将那幅世外高人的表情摆了出来,“老身的卦象从未有算错的时候,若是无效,老身这条老命便赔给太后如何!”
“既然如此,便请仙姑今晚在太后殿歇下吧,明日若是能药到病除,哀家当有重赏。”说完,太后拍了拍手,立刻便有近身的嬷嬷将神婆领下去休息了,到此时,太后才对一直垂头立在一边的司空钺道:“钺儿也下去坐吧,难为你准备这份贺礼了。”
司空钺原本被那火凤的惨烈模样吓得言语不能,现下竟然听见了太后的赞扬,一面抹着额头冷汗的同时,一面心花怒放,又对太后说了一通恭维之词,才拍拍屁股打算回座,不过在经过司空旭面前的时候,他顿了顿脚步,忽然用拔高的声音道:“四弟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坐着不说话,不知又给皇祖母准备了怎样别出心裁的贺礼,拿出来让皇兄我开开眼界如何?”
司空旭捏紧了藏在袖袍里的拳头,连骨头都是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半晌才道:“皇弟无能,没有皇兄这样大的本事能请来那样的能人异士,准备的也不过是寻常贺礼而已。”说完,司空旭站起身,捧出一个锦盒对太后道:“还请皇祖母收下孙儿的贺礼。”
立刻有宫人将锦盒呈到太后面前,所有人也不禁伸长了脖子,在见识了司空钺那番夸张的卜卦贺礼之后,大家不禁也好奇近来风生水起的四皇子殿下能送出什么宝贝,只可惜这些人脖子伸得长,却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太后从锦盒里捧出来,不过是个平凡无奇地羊脂玉碗。
那样的玉碗,虽然价值不菲,可却十分常见,在座的官员中几乎家家都能找得到,实在是不能算好东西,太后的六十大寿竟然送出这样的贺礼,一时那些人看向司空旭的目光,也不由得有些鄙夷起来。
尤其是司空钺,在瞧见那个玉碗后,又把目光挪回到司空旭脸上,用一种故作惊讶的腔调道:“真是个精美的玉碗,看来四弟你对咱们皇祖母的孝心,还真‘重’啊。”说完,又笑了两声,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去坐了。
听见司空钺的挖苦,司空旭心里简直要滴出血来,他真正准备的贺礼,那张苦心寻来的火烈草方子,被神婆那么一闹,现下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了,这玉碗原本是准备同方子一并献上去的,算是个添头,结果现下添头变成了主头,丢尽了脸面不说,没准还会让太后有所误会。
果然,太后只看了一眼,便将那玉碗放了回去,挥挥手让宫人收起来,什么话都没说。
“四殿下当真是稍显得势就失了分寸,竟然拿那种东西来敷衍太后,笑死人了。”宁仲坤小声对宁渊道:“不是我八卦,四殿下认月贵嫔娘娘做义母时,送上的都是一条金镶玉腰带,那腰带通体用金子打造,镂空的地方更是镶嵌满了各色宝石明珠,那些宝石随便挖一颗下来,都比那玉碗要贵重,他这么做不是明着打了太后的脸吗,我瞧往后不止四殿下,连月贵嫔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宁渊轻笑一声,没说话,不过心里却道,要的便是他们没有好日子过,当真是天道轮回,司空旭落到这步境地,只能怪他时运不济。
根除太后热毒的方子,的确是出自司空旭之手,不过是在上一世,司空旭靠着这个根除了太后的热毒,博得太后欢心的同时,为他今后成为睿王铺出了一条康庄大道;这一世宁渊只不过是拿来借花献佛罢了,靠着神婆的手,抢在司空旭前头将这功劳占过去,让他一番辛苦打了水漂不说,还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痛快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7章桃花旧债
“这仙姑果然有几分本事,如果她给太后的方子奏效,大殿下便能彻底吐气扬眉了。”说到这里,宁仲坤拍了拍胸口,“方才看见那火凤凰莫名其妙没了我还心惊胆战了好久,好险。”
“我有事离开片刻。”宁渊却没有同宁仲坤多说,而是起身从不起眼的地方退出了屋子,来到殿外,太后殿是个戒备森严的地方,宁渊刚一出现,便招来了两个侍卫的盘问,不过还不待宁渊回答,便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嬷嬷从远处走来,道:“这是前来参加筵席的客人,不得无礼。”
那嬷嬷神态端庄,身上的穿着也比一般宫人华丽许多,瞧着应当是位有些身份的人物,两名侍卫听见她的话,立刻垂着头退下去了,那嬷嬷走到宁渊面前,宁渊先行了一礼,“敢问可是太后殿的康嬷嬷?”
那嬷嬷瞧了一眼宁渊道:“公子的衣裳被酒水打湿了,随我来擦一擦吧。”说完便转身离去,宁渊立刻跟在他后面,二人走到一处僻静地地方,康嬷嬷才停下脚步,表情有些严厉地对宁渊伸出手。
宁渊自袖袍里掏了掏,摸出一根朴素的银簪子交到嬷嬷手上。
见着那银簪子,康嬷嬷脸上肃穆的表情立刻土崩瓦解了,仿佛见到了什么心念之物,手指微颤地在簪子的花纹上抚摸了两下,哽咽道:“娘娘她还好吗。”
“贵嫔娘娘一切无虞。”宁渊躬身道:“娘娘也记挂着嬷嬷,知晓我此番进宫,特地让我向嬷嬷问安。”
“我一个老奴婢,哪里敢受娘娘的安。”康嬷嬷抹了抹眼角浸出了的泪花,“当年我不过是浣洗局的粗使婆子,不小心洗坏了月贵嫔的披肩,多亏舒娘娘相救才能保得性命,这银簪子便是那时送给娘娘的谢礼,后来我梳头的手艺被太后看上,时来运转得以入了太后殿,可娘娘却遭了难,我虽是太后殿的掌事嬷嬷,却也只是个奴婢,眼睁睁看着娘娘被赶出宫,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能说,一直心中有愧啊。”
“康嬷嬷不必自责,贵嫔娘娘与皇子殿下这些年一直安好。”宁渊安慰道。
“哼,当年的事情必定是娘娘身边出了陷害的内鬼,以为出卖娘娘能换得荣华富贵,可惜多行不义必自毙,自打娘娘出宫后,除了一两个运气好被拨出了宫的,其余全都莫名其妙死掉了。”康嬷嬷定了定神,“娘娘既然拖公子前来联络老奴,想必是有打算了,公子可详细与我说说。”
宁渊便压下声音,附耳在康嬷嬷耳畔如此这般一番,康嬷嬷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公子照顾娘娘,那位何仙姑的事,老奴自会打点好的。”说完,康嬷嬷后退两步,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宫中人多眼杂,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免得人被人发现了起疑,宫中的事情交给老奴,公子放心。”说完,便转身匆匆走了。
宁渊又顺着人少的地方走回宴客的花厅,还未进入殿内,忽然听见里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箫想和的乐声。
那乐声以琴音为主,箫声为辅,奏的是一首陌生,却极其好听的曲子,可以听出无论是弹琴之人,还是吹箫之人,技艺都十分高超。
宁渊踩着轻步子走入殿中,刚跨过门槛,便望着殿内的一幕停住了脚步。
大殿正中央摆着个琴台,一名华服公子坐在旁边,修长的十指不停在琴弦上游走着,阵阵乐声如泉水叮咚一般从琴弦上不断流淌出来,而在那贵公子身边,另一名身着玄色衣袍的青年长身玉立,一柄铁箫正被他放在唇边,用箫声迎合着公子的琴声,两人看得出均是技艺卓越之辈,相互之间的配合也堪称天衣无缝,一时殿内连说话的声音也无了,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这一难得的乐律表演。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子的琴声由缓慢转为急促,再转为缓慢,青年的箫声也从浑厚激荡渐渐变为空旷悠远,直到他们二人双双停住,那乐声却依旧像在殿内经久不散一般,缓缓飘远直到再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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