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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发男人点点头。
苏螭冷冷问道:“二十年前,你们是怎么抓到花豹的?”
褐发男人想了半天,答道:“二十年前我还未进公司,这事也是听别人说的。据说有一晚,公司得到消息,得到安全局的确切地址,又趁着他们守卫虚空的时候半夜偷袭,想要抓异种人的孩子,花豹当时为了保护那两个孩子,和我们的人一起摔落悬崖,她摔下去的时候已经中了一枪麻药,腿更是被摔折了,反倒是我们的人还能行动,便联系附近的人,将她偷偷运出了那座山。”
“接下来呢?”苏螭问道:“安全局被偷袭,整座城市都会被封闭掉,你们怎么把一个大活人运送出去?不运送出去,你们又怎么敢在安全局的眼皮子底下继续工作?”
“他们有当地人接应,走的是隐蔽的内河暗道,况且当时整个安全局刚遭变乱,他们真正要抓的人并没有得手,没人知道他们逮住了一头无关紧要的花豹。”褐发男人惶恐解释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
“闭嘴!”苏螭的两只手在身侧攥紧成拳,指节发白,腕上青筋浮现。
谁都以为偷袭安全局的人想要的是苏家两兄妹,后来证实了他们的母亲带着这两个孩子躲开了危机,安全局便将全部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追查他们母子上;他们的母亲为了躲避安全局和未知的敌人,又只能带着年幼的孩子四处躲躲藏藏,也根本无暇顾及当日摔下悬崖的花豹女人;花豹女人的伙伴们在那段时间里都被苏螭父亲带回家乡,更是没有人能留意到花豹女人的失踪。
尽管褐发男人的话听着很刺耳,却也是让人难堪的事实——没有人真正考虑过花豹女人的安危,就算她不是无关紧要的,却在那个时候,成了实实在在的“无关紧要”。
再往后,等到苏螭父母开始着手寻找花豹女人时,事情已经走到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
苏螭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痛苦与自责压垮了,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热滚滚地戳着她的皮肉,戳着她的良心。
只要一想到花豹女人这二十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遭遇,苏螭便恨不得以头抢地,撞醒二十年前的自己——哪怕她当时还只是个小婴儿。
罪过是不分大小的,有些罪,是与生俱来的。
狼妖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这种声响惊醒了苏螭,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褐发男人道:“你说你们是一个公司?什么样的公司能支撑起像你们这样的跨国犯罪?甚至不惜公然袭击安全局?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是谁?”
褐发男人答道:“安全局明面上不也只是个省公安厅附属小机构吗?可它手底下掌握的人力物力财力却完完全全凌驾于你们的大部分政治机构,越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越是藏在冠冕堂皇的面具之下吗?”
“你倒是会举一反三。”苏螭冷笑道:“你们的公司在哪里?”
一直都主动配合的褐发男人忽然紧紧闭住了嘴巴,咬牙不答。
苏螭嗤之以鼻,“咬着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不回答,你以为我就能放过你?”
一只手搭上了苏螭的肩膀,小笼探出脑袋,白发一晃,冲褐发男人诡笑道:“先回答你一个问题,我和花豹不一样。”
紧接着,小笼蹲到褐发男人面前,勾着嘴角狞笑道:“另外,接下来的我们想知道的,你都不用回答,因为我自己能看到。”
小笼生着一头耀眼白发,阴阳怪气笑着的时候格外慑人,青天白日也能让人从她眼里看到最可怕的幻想,因此尽管褐发男人并未明白小笼话中的意思,一张脸却已经紧张到微微抽搐了。
小笼盯着男人看了半晌,末了站起身,拍拍裤腿,对苏螭说道:“行了,我大概都知道了。”
苏螭点点头。
小笼朝火车站外望了一眼,说道:“安全局的人就等在外面,他们说先给我们时间,看来时间已经到了。苏螭,这个人你要拿他怎么办?”
苏螭瞥了眼男人,面无表情道:“地狱会接纳他的。”
褐发男人匍匐□体,几乎要抱住小笼的腿,厉声哀求道:“不要杀我!我只是个干活的!不要杀我!”
“没人愿意死,除非她真是觉得生不如死。”苏螭说道:“花豹阿姨想死却死不成,你想活,自然也是活不了的。”
苏螭说话的时候,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没有,看上去无怒无喜,无恨无悲,可就是这样一张平静如死水的脸,却让褐发男人彻底没了生的希望,也让小笼不禁打了个冷颤。
苏螭从自己口袋里抽出一把小刀,朝褐发男人走近的时候,这把小刀却被小笼轻松松拿了过去。
“你往前走,直走,然后背过身去,最好也堵住耳朵。”小笼冲苏螭眨了下眼睛,又拍拍她的手掌,笑道:“乖,去吧。”
苏螭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起了裂缝,裂缝底下的神情,就像白纸上终于染上了点色彩,哪怕是哭丧着,绝望着。
小笼将苏螭的身体掰过去,又在她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苏螭便讷讷地朝前走去,走出十米后,她背着小笼,像她说的,拿手捂住了耳朵。
小笼等苏螭捂好了耳朵,这才转过身,冲褐发男人亮起小刀,叹气道:“即使是野生动物,若非生存必须,也不会无端端去伤害自己的同类,不管是花豹,还是我,我们其实都是人,和你都曾是同类。伤人者必被伤,杀人者,终有被杀的一天,因此,我不让她动手,也希望你能明白,你到底是为什么而死。”
褐发男人的脸上露出濒死者的绝望,“……因为花豹……”
小笼点点头,“因为我们爱她,因此我们恨你。”
噗,刀子扎进人心的时候,因为有胸骨的阻挡,刀子下扎的触感经过握刀人的手掌,再传到握刀人的脑子里,感受到那颗心脏的破裂与死亡,于是头皮开始发麻,不管是被杀的人,还是杀的人,都会有一瞬间的晃神。
同类相残,同根相煎。
小笼摇摇头,将刀从褐发男人的胸口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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