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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匹夫!”红窃脂看他攀扯,立刻骂道:“你在含沙射影于谁?”
齐二不轻不重地补上,“女郎又是哪位?王爷与殿下叔侄间谈话,你又胡乱插什么嘴!你说王爷含沙射影,殊不知高辛氏一脉从来同气连枝,感情亲厚,若没有外人作梗,殿下又为何有今日之疑心!”
“你……”说到底,红窃脂也好,邹吾也好,总是外人,但是她心中不服,愤然道:“你说得也可真是轻巧,含章太子这一路饱受捶楚,险些不知被哪个王八犊子烧死,若再没点防人之心,恐怕也活不到今日了!”
齐嵩大喝一声,“放肆!高辛帝裔面前你敢口出狂言,敢轻言生死?无知女儿胡口搬弄些什么?”
红窃脂面露激色,更再欲分辨几句,辛鸾轻飘飘地接过话头,“齐策说的对,这是你我叔侄之事,还是我与叔叔当面说的好——至于那位姐姐,她是江湖中人,言行举止难免粗豪了些,但是见地还是极高的。”
齐策嬉笑,“是嚒?这倒是看不出来。”
辛鸾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女郎曾经与我说过叔父早年前的排兵布阵,尤其详谈过涿鹿之战的布局,说叔叔此人是罕见的用兵奇才,你觉得她说的不对吗?”
齐策冷不防辛鸾忽地说这个,看了济宾王一眼,自是不敢插口。
辛鸾却侃侃道,“她还说叔父此时不管局面如何不利,不管运作时死伤多少,总能保住大局不失。所谓兵者,诡也,我看叔叔运用得最熟练的一招,应该是‘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这可当真是出神入化,让人应接不暇——”他一偏头,笑得冷漠而天真烂漫,“王叔,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他目光射去,还没等济宾王说话,率先看到公良柳正不远处急迫地朝他攒眉而视,一连几个眼神急切扫在已经侧避在一旁的四个宫娥身上,意思不言自明,是让他快些接下大宝。
可是辛鸾只是看了他一眼,只做不见。
他心中激愤,想着辛涧他不就是在做不恋权位的姿态?那他这个本就对权位没什么兴趣的人,更不能做出迫不及待出来,不然对面的人还不知道有什么招数等着自己,而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信任公良柳。
那一年,他十五岁,习惯因人废言,虽遭大起大落,性情却仍是粗率天真。
几位赤炎的老将军在旁观这局势,见两方只做口舌上的绞缠,并没有什么破不开的大误会,便忍不住开口,想从中做个调停。一番主帅岑陆一生公忠体国,德高望重,他开口平息事端,提出要亲自护送辛鸾回京,那自然没有人敢有异议。
辛鸾虽然只是对峙了不足半个时辰,但是心神却也快耗得干净,后背更是一片黏腻,汗湿甲胄,尽管辛涧那副造作虚伪的脸孔让他憎恶,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就是死于这样的小人的阴险狡诈中,他就觉今日骂的、发泄的、冷嘲热讽的统统不尽兴起来,可是岑陆开口他还是觉得沮丧又解脱,只道今日这些缭乱事,有惊无险,总也可算是消停了。
他刚想应承,谁知济宾王听过岑陆调解,未示其坦荡,居然也率先点头,很是赞同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高辛氏一家人有什么事自可回神京说清。”
辛鸾心中一阵戒惧,又硬生生勒紧了想要纵开的白马。
而此时就是那么巧,向繇忽地朗声开口,笑道,“王爷你看呐!殿下怕着你呢!说到回京,马儿的嚼口都不敢收下来!”
辛鸾心头一突,万万没想到这个向繇口舌如此肆意,当即就有些不满,可还不等他侧过头去,就听他盈盈笑道:“王爷既然对权位毫无恋栈之心,又对新主如此忠心耿耿,不如为防主君忧虑,自行释了赤炎这兵权罢,不然我看我们小殿下很是不安啊!”
这个要求何其突然而无礼,所有人都愕住了。
偏偏徐斌此时就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对辛鸾说了今日的第二句话,“殿下,向副说得有理啊。”
京营中三卫看样子已经被济宾王收编于麾下,赤炎军令又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们此时回京,岑陆能护他们一时,难道还能护他们一时不成?等得赤炎军离去,他们在王庭之中便是孤家寡人,何不趁这个机会就干脆让济宾王纳出兵权呢!
济宾王脸色僵冷地看了向繇一眼,显然是对他这个提议恨之入怀,面上还要道,“殿下,您有什么打算我们回京之后再论,可别拿这么荒唐可笑的理由耽误了……”
“兵权之事可不荒唐可笑!”
邹吾和申豪毕竟都只有二十一岁,还是太嫩了,先前只留意着王位,万万忘记了此等重要的关节,此时纷纷开口,两阵重回剑拔弩张。
向繇听到纷争又起,调门都忍不住跟着大了,他喊道,“是啊!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王爷,快拿出您的诚意罢!”
史征不禁怒道:“竖子可恶!我们东朝之事,一个封君的小小副相竟然也想置喙嚒?!”
“呦!”向繇大声顶上,“封君如何?我虽是南境臣子,却也奉高辛氏唯一的主君,我这等爱国忠君之言也要被史将军数落,您也可真是刻薄!”
“向繇!你不要胡搅蛮缠!”
向繇却不理会那些纷乱声音,唯恐天下不乱,只放声朝着辛鸾大喊:“殿下!除恶务尽啊!否则敌手死灰复燃,宫变的覆辙就在眼前!——而下一次,您猜今日陪同你列阵的这五位哪个还能不被殆累?!哪个还能保全?!您还想过一次任人宰割的日子不成?!”
向繇口舌何等厉害,这几句简直字字都在踩着辛鸾的心肺,辛鸾闻言不禁与邹吾对视一眼,心头一凛,毛骨悚然!
“向繇!你说话可也要讲究些!红口白牙的,难道还要险王爷于不仁不义之中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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