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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救赎（第1页）

“救命！救命！——”

万世帝国城墙上的士兵，隐约听到城外传来了呼救声，声嘶力竭中透露着急切与希望。

“什么情况？”正在轮值看守的守卫队长向城楼上的士兵们问道。

“城外有个人一边喊救命一边往这里跑过来了，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咱们万世帝国的人。”一个年轻的士兵回答道。

“外来的人？就他一个人吗？我上去看看。”说着守卫队长走上城楼查看情况。此时的伊舒亚离城墙只有不到两百步的距离，他虽然拼了命地往前跑，但是因为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此时的速度并不比一般人走路快多少。守卫队长向周围看了看，四周地面平坦开阔，并没有什么埋伏着敌人的可能。守卫队长急忙命令开城门放吊桥把人救进来。士兵们有些犹豫，但还是执行了命令。两名士兵赶到伊舒亚身边，这才发现伊舒亚不仅衣衫褴褛满身血迹，更是失去了左臂。

“你先别说话了，我们把你抬进去。”

“等等！”伊舒亚突然右手很用力地抓住了一名士兵的肩膀，瞪大眼睛看着他说，“我来的方向……那片白桦林里，还有我们的人……两千人……逃难……快死了……救、救……”最后的话没说完，伊舒亚就晕了过去。两名士兵感觉情况不对，其中一人背起伊舒亚直奔距离城门口最近的急救处，另一个人迅速登上城墙想守卫队长报告。这名守卫队长名叫多阁，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之后说道：“传令立即集结100名士兵，每人尽可能多地带上食物，不穿盔甲，只带着剑，马上跟我出城！”

“队长……这件事要不要先报告给四代万世？”士兵有些担心。

“恩……这样，你去报告，我马上出城。如果四代万世怪罪下来，就说是我的命令，我一人承担责任。”说完，多阁脱下身上的重甲，提着剑转身去召集是病了。很快城门口就集结好了100名士兵，每个人除了拿着一柄剑，就只背了一大袋食物。虽然这些士兵每个人心里都有所疑虑，但是谁也没有问，因为他们都非常尊敬多阁，只要是他的命令，就一定会服从。多阁什么都没有多说，只对他们说了句“跟着我”，就率先顺着城墙上的绳子滑下城去。100名士兵也一个接一个地下了城，跟随多阁统领向前冲去。

圆石城的人走出白桦林的时间，正是下午最热的时候，太阳炙烤着这群本就没有什么体力的人。虽然这一路上水源并不缺乏，但是一直找不到食物让这群人都已经快熬到了生命的尽头。

有两个身体弱的老人和一个重伤的小女孩都没能走出那片白桦林。小女孩的父亲在村子被怪物袭击的时候，为了保护她们母女，被僵尸撕碎了。如今小女孩也死了，她的母亲没有哀嚎也没有流泪，甚至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怀里的女儿已经死了。她只是放慢了步伐，一点点走到了队伍的最后，然后看着圆石城的队伍一点点远去，她突然感觉腿有些软，靠着一棵树滑坐到地上。她用手从树边的水洼中反复地捧起水，擦洗女儿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水混着血和泥土流淌下来，染得母亲抱着她的手臂一条黑一条红，再见不到皮肤本来的颜色。

清洗得差不多了，母亲突然觉得用这样这么凉的水清洗女儿会冷的，她想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擦擦，可是自己的衣服太脏了。母亲有些无措，最后只是把女儿仅仅地裹在怀里，自己面无表情地喃喃说道：“这样你就不冷了……”母亲突然开始抽泣起来，大颗的泪珠不断地从她的瞪大的眼睛里流下来，她嘴微张，感觉胸腔里有火烧着一般，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眼泪不断地划过她的脸庞，滴落在女儿的身上。她突然想起，以前在圆石城的时候，都是女儿的眼泪，滴落到她的身上……

母亲擦去了自己的眼泪，向后靠在树上，一边轻拍着怀中的小女孩，一边轻轻地哼唱着从前的歌谣：“月照青水白，风吹树叶矮。宝宝快入梦，妈妈这就来……”

圆石城的队伍依旧向前缓慢地行进着，队伍中有个老人突然问身边的一个年轻男孩：“孩子，你看见莉莎母女了吗？”

“莉莎？你是说的是那个抱着重伤女儿的莉莎吧？原本她一直在我前面，刚才我好像看她走得很慢被我超过了，如果她一直保持那个速度，现在估计都离开队伍了吧。而且超过她的时候，我看那小女孩不太好，成已经死了。”男孩说话的时候虽然气力不足，但是却异常平静。

“什么？”老人眼里透露出悲伤和愤怒，“那你怎么不帮帮她们！”

男孩转头看了老人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帮？怎么帮？我自己都快死了我怎么帮她们？”

“你！你这是什么话！简直没有人性！”老人现在已经没了悲伤，只剩下愤怒。但是他早就饿得没了力气，此时只能用很微弱的声音斥责男孩，而周围的人更是没有精力去理会这种争吵。

“我没人性？什么叫人性？之前我爷爷死的时候你又在哪？我架着我爷爷的尸体离开队伍，就近找了个土坑，盖上些枯枝烂叶就跟他告了别，又回到队伍中。我问你，那个时候你又在哪？你说的人性又在哪？你现在之所以还能跟我在这谈人性，是因为你还活着，能活下去才有所有的可能，才有希望。人死了，就没什么人性可言了。自己都未必活得过今晚，你还想去拯救谁？你还是先自己活着见到希望，再想救别人的事儿吧。”

男孩说完便不再搭理老人。老人看着男孩，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反倒是男孩的话让他觉得无可辩驳。象征性的救赎和所谓的仪式，在这场生死逃亡当中，都是奢侈的，甚至是多余的。活下去，才是每个人唯一的目的。

露娜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晃动着，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发觉是胡克正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她。让她猛然惊醒的是，胡克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并且不断地对她说着同一句话：“醒醒！醒醒！前面有人！我们有救了！”露娜已经顾不得自己现在身体的状态，强挣扎着站了起来，只是刚一起身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胡克一把扶住露娜，露娜稳了稳心神，睁眼看去，只见前面几百米的地方，一堆人正向他们这边跑过来。看他们来的方向，很有可能就是伊舒亚从那个叫万世帝国的地方找来的救兵。但这也只是可能，既然这个世界上都能有蜘蛛，有僵尸，有骷髅射手，那么有坏人就更不会稀奇了。

露娜让胡克悄悄通知那些尚且还有战斗力的人提起精神警戒起来，同时自己缓了好一阵，用尽力气大声的告诉所有人，前面有救兵来了，让大家充满希望。虽然现在的状况，可以说圆石城的生死已经被这群即将到来的人掌控了，但是如果真的是死，那也要在战斗中死去。这无关乎尊严，只是这一刻不该放弃挣扎。

“统领！前面有人！”一个士兵突然对多阁说道。

多阁向前望去，隐约见到前面百步远的树林中确实有人影。多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后面的士兵也提起速度紧紧跟上。然而在快到一百步距离的时候，多阁向后说了一声“戒备”。声音不大，但是也足以让这一百人都听得见。多阁看见这群人为首站着的是一个女人，她的左手边站着的是一个非常魁梧战士模样的男人，右手边则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女人。

多阁等人走到近前放慢脚步，开口直接问了一句：“是你们派人去求救的吧？”

“是，你们是……？”露娜刚想说“万世帝国”，这个词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

“我们是前面万世帝国的，你们的人去求救，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说着多阁手一抬，身后的一百人立即卸下身上带的食物，进到圆石城的队伍中分发起来。圆石城的人们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每个人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甚至有人没吃几口就噎住了，掐着自己的脖子四下看了一圈，一头扎进最近的水洼里猛喝了起来。露娜趁大家都比较忙乱的时候悄悄跟安蒂亚和胡克分别说了几句，他俩简单地点了下头，然后就去跟万世帝国的士兵们一起分发食物了。

没一会儿带来的所有食物就被圆石城的人一扫而空，每个人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多阁和露娜了解了一下他们的经历和情况，多阁建议先让自己的战士带重伤和体力不支的老人先回万世帝国，其余的人由他带领走在后面。虽然露娜不太希望圆石城的人分开，但是这个办法无疑是最好的，她不可能反驳。只是在露娜得知多阁不是万世帝国的国王而只是一个守卫队长，并且万世帝国的国王四代万世并不知道他们的这次救援行动时，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按照多阁的说法，万世帝国的规模远超圆石城，这样的帝国到底会有一位什么样的国王很难猜测。这位叫多阁的统领目前来看无疑是个十分善良的人，按照他的说法，在他心里救人是远大于层层递进地报告的。这是不是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个四代万世也是一个比较开明善良的国王，不然在他之下的统领怎么敢这样擅自决定出城救人，而且除了他自己，还带来了这么多强壮的士兵出来。

就在露娜胡乱想着的时候，突然一个老人有些趔趄地跑到了露娜面前。

“城主，去救救莉莎吧！”老人几乎是扑倒在露娜面前，颤抖着声音说道。

“莉莎？莉莎她怎么了？你起来慢点说。”露娜在脑中飞快地搜索着莉莎这个人的情况，隐约想起来了个大概。

“她……早一点的时候，好像是她女儿死了，她抱着女儿的尸体退到了队伍的后面，我猜她可能也是不想活了，城主，去救救她吧！她也许还有救！”

“我找人去看看吧。”没等露娜说话，多阁先开口了，见露娜对他点了点头，多阁转身叫过来几个士兵，说明了情况，士兵立即跑向了队伍来的方向。老人见士兵跑了出去，长舒了一口气，起身道谢之后，慢慢走回了队伍之中。刚走回队伍，老人就看到了早些时候跟他说话的那个男孩，老人看着男孩，说了声畜生，打算走过去不理他，没想到男孩反而开口了。

“你自己先吃饱了喝足了，然后再跑到城主那连哭带喊地求她救人，现在回过头来又骂我畜生。你说我畜生，我倒想问问你，我到底畜生在哪了？”男孩的眼睛直盯着老人，眼神看似平静，却仿佛是一潭深不可测让人畏惧的死水。

“之前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现在我们活下来了，自然要去救她！”

“哟，这可不是你之前那套词了。管不了别人的死活，先让自己活下来再说，这不是我之前说的么。怎么了？这时候想起来我说的有道理了？你这老头真有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你是真善良还是假慈悲。要我说食物给你吃了倒是有点可惜，还真不如给莉莎了。”说完男孩靠着树半躺下，闭起眼睛，不再搭理老人。老人也不想再跟男孩多费口舌，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出去寻找莉莎的士兵回来了。他的怀中抱着的正是莉莎，而莉莎的怀中是她的女儿。莉莎的脸上虽然满是泪痕，嘴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这笑容很美很美，甚至美得让人觉得，她好像不是死了，而只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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