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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却怜眉妩（第2页）

&esp;&esp;少女的胜负心被激起。她不想被误会成不是自己的模样，急切地想要解释，想要证明自己。

&esp;&esp;冲动像烈酒的后劲，酸涩着，从澎湃的胸中挤往嗓子眼。

&esp;&esp;他察觉她的情绪，神色惊而稍变，但最终选择不管多余的事，只将对话继续下去：“你缺钱？父母给的生活费不够？”

&esp;&esp;“不是。只是不想在读书的事上做无用功。反正上学是拯救失业率的骗局。十六岁的人早就足够自己讨生活。社会却诓骗她们一个个学位往上读，最好全变成病殃殃的老博士。只有这样，将年富力强的劳动力留在学校，才不会有更多的人面临失业危机。”

&esp;&esp;小钟说出这话时，并不知此时的他身体欠安，会来高中就职，一半是生病的缘故。那声“病殃殃的老博士”，无形之中也将他刺中。

&esp;&esp;但他选择就此掩过，“你比同龄的孩子思虑更多。从这个角度，也更成熟。”

&esp;&esp;在一般的语境中，“想得多”和“想得多余”是一回事。她的父亲就爱用“你想太多了”搪塞别人。

&esp;&esp;她憋着口气继续讥讽：“习惯一日三餐送到嘴边的人，当然很难突发其想，问自己为什么有饭吃。食不果腹的人，却没有一刻不想弄清，为什么自己没有饭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esp;&esp;说这话时，微风清澈，思绪茅塞顿开。小钟终于弄懂，为何这样一个像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体面人，会对自己有如此强烈的吸引。那份好奇，像是生长在马孔多的小孩法：“凭什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就要听你的？”

&esp;&esp;“你有能力重回正途，也有关切你的家人、师友。世界没有遗弃你，是你自己不要了。”

&esp;&esp;愤怒像霍乱蔓延。他好像也有点火气上来，似有一种不识抬举的惋惜。

&esp;&esp;男人没有为自己的傲慢让步分毫，战斗就不会结束。可他好像一直都误会，她想与他争一些具体问题的是非。

&esp;&esp;不知该如何破局，那就将文化人定下的规则撕碎。

&esp;&esp;谁要听他从容不迫地讲话？自信永远有人愿意等他的金口玉言，从没尝过被打断、被吵扰、被捂嘴的滋味，优越如斯，怎么可能同情她的处境？

&esp;&esp;就在他要继续教训的时候，她一拳揪起他的衬衫领，“少自以为是，你根本就不理解。”

&esp;&esp;大钟继续苦口婆心地劝：“抱歉，我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先下来，好好说。不要像个野孩子一样。”

&esp;&esp;他说她是什么？野孩子。像个野孩子。

&esp;&esp;她在父亲的那个家中，也曾被两个大人轮番奚落，用同样的话语。

&esp;&esp;不都是拜你们所赐？

&esp;&esp;“不许这么说我！”

&esp;&esp;过往的怨愤倾盆而落，将她淋得浑身湿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扇了他一巴掌。过后许久都没缓过劲，呼吸剧烈起伏着。

&esp;&esp;倾垂的长刘海挡在眼前，泪水像金鱼泡泡洋溢于眼眶。她气昏得望不清眼前之人。

&esp;&esp;无处安放的情绪溃如山洪。明知迁怒，她还是将所有的气撒在大钟喵身上。

&esp;&esp;一如曾经犯过无数次的错，横冲直撞的小孩不知妥协，总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将不合心意的东西彻底毁掉，不留退路。

&esp;&esp;世间又有什么东西能全合心意？

&esp;&esp;最后道歉的反而是他。

&esp;&esp;“对不起。”

&esp;&esp;自矜的修养不容许他在小孩面前流露失态。

&esp;&esp;谈话搁浅。她无言再面对他，灰溜溜逃回教室。

&esp;&esp;她正打算背包离开，上课铃响，钟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来。

&esp;&esp;“你想去哪？”

&esp;&esp;他全然未变，讲台上下的距离，却衬得人高不可攀。

&esp;&esp;因为这一句话，全班人的注意都移到钟杳身上，她为什么会哭，也很明了。

&esp;&esp;一片哑然。

&esp;&esp;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变成他构建政治文化的一环。油盐不进的钟杳竟然被骂哭，这对于全班人来说，无异于铁人倒了。

&esp;&esp;班上再也没人敢轻视这位新来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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