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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建指了指吴学明，做出了吃饭的动作。吴学明心领神会：“爷爷，放心吧，我已经吃完饭了，在学校吃的，吃的是排骨，您就别担心了！”

其实吴学明说谎了，家中只有一个小卖部，收入本就不高，再加上爷爷的医药费，家中更是入不敷出，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吃什么排骨呢。这几日，吴学明都是靠医院附近卖的白面馒头解决三餐，两个大馒头，分作三顿，可以顶一天，虽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营养，但是胜在便宜管饱，是吴学明的不二选择。

白面馒头（二）

吴学明轻声细语地将吴建哄睡着，仔细掖了掖被角，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病房。

初夏时节的s市，气温已经偶尔升到30度，也许是被空调的凉风吹着，吴学明并不感觉冷，疲惫地靠在瓷砖上，丝丝的寒意透过皮肤沁入肌理。

吴学明抹了一把脸，转身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陈医生，您好，我是吴建的家属，我想来问一下我爷爷的情况。”

陈医生很和蔼：“小吴啊，你爷爷现在的状况，不太乐观。”医生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个单薄但早早成熟的少年，有点不太忍心。

吴学明，双手紧紧握着：“没事儿，您接着说吧。”

“你爷爷是胃癌，检查出来时已经是晚期了，而且他原来还有基础病，药物治疗已经起不了什么效果了。所以，家属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那化疗、放疗呢？”吴学明追问。

“小吴，你爷爷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化疗、放疗这类的治疗手段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减轻他的痛苦。”陈医生轻声叹息。

吴学明脑子很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上高中的少年，在生活的重压下，不得不迅速成长起来，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扛起摇摇欲坠的家。

“登登登……”刺耳的高跟鞋由远及近传来，一个浓妆艳抹、满身劣质香水味的中年女性走近吴学明。

“学明呀，你怎么在这儿啊！爷爷的情况怎么样啊？”女士故意捏着嗓子，声音尖利。

吴学明眼中浮现厌恶，很快隐去，谦逊地说：“大姑，爷爷现在睡下了，请你小声一点。”

这位女士是吴学明的姑姑，也就是吴建的二女儿，吴琳。

吴琳推开门看了一眼病床上面色青白的吴建，心中百感交集，声音也低了不少：“学明啊，姑姑可是最疼你了，看老爷子这个样子，也没有多长时间了，你可得做好打算啊。”

吴学明心中冷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吴琳犹不死心：“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的小叔，我的好弟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将来你要是跟了他，你还能继续上学吗？你也知道，你小叔把你那堂兄宠成什么样子了，整日不学无术！你要是把监护权给了你小叔，那可不是任由吴学浩欺负！”

吴学明脸色逐渐难看，似乎有一些意动，吴琳心中得意极了。

“你可得好好想一想，姑姑可是真心对你好，别犯糊涂！”吴琳假模假样地说到。

吴学明若有所思地开口：“谢谢大姑，我会仔细考虑的。”

吴琳春风得意，又一步三扭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吴学明望着吴琳远去的身影，嗤笑一声：“呵！”

转而替爷爷感到痛心，爷爷一生积德行善，怎么会有两个不孝子女呢！吴建的大儿子吴超，是吴学明的父亲，年纪轻轻就因公殉职。

二女儿吴琳，曾经是一位老师，现如今下海经商，经营着两家小超市。

小儿子吴越，是最受吴建宠爱的孩子，只可惜满满的期望只得来了失望，吴越并没有像父亲希望的那样成为栋梁之才，而是成了一个街边小混混，整日无所事事。

盒饭

吴建一生辛劳，换来的只是两个儿女的不闻不问。即使都在一个城市，除非逢年过节，吴建想见到女儿和儿子一面都困难，更别提赡养费了！要不是吴建还经营着一家小卖店，要将孙子扶养长大，整个人早就垮了。

就连临近离世，儿女都只是偶尔来医院瞧一瞧，医药费什么的，被二人默契地遗忘了。好在吴学名也没有指望他所谓的姑姑和小叔，除了爷爷交代的不能动的存折，吴学明将家中的存款都用来治疗爷爷的病了。

除此之外，吴学明还和学校申请了休学，一边打工，一边照顾爷爷，倒是还可以兼顾过来。

送走了吴琳，吴学明安静地坐在楼道里，从书包中掏出一个褶皱的塑料袋，里面是半个冰凉的馒头。

吴学明熟练地接了半杯热水，用热水泡一下馒头，更好下咽。白面馒头已经有些发硬，看得出来距离出锅已经有一段时间。

吴学明的吃相很斯文，轻轻掰下一小块馒头，送进嘴里慢慢咀嚼，再喝一口热水，周而复始。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思考。

护士台的小护士显然是知道吴学明的家境，有些不忍心，给他送来一份盒饭。

“小吴，来！不能光吃馒头，你要是身体垮了，谁来照顾你爷爷呢？”小护士说着，递上一份热气腾腾的饭菜。

护士的话一下子戳到了吴学明的痛处，这个家里只能有一个人生病，不能再有第二个了。

吴学明默默咽下拒绝的话，站起身双手接过那份温暖的善意，诚挚地道谢：“谢谢姐姐，我……”

小护士豪爽地摆摆手，“可别说什么肉麻的话了，我帮忙又不是图你一句谢谢。”小护士拍了拍吴学明的肩膀，“小弟弟，你记住，所有苦难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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