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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快来救我（第1页）

1967年的冬天还没有完结，1968年的春天还没有来临。辽西走廊的河面虽然还结着1967年的冰，但许多地方却已经随着1968年春天的即将到来而悄悄地融化了。

稍有常识和经验的人就不再来冰上嬉戏或是从河面上穿过了。因为每年都有不懂事的孩子偷着来河面上滑冰玩耍，但每年都有孩子踩裂冰面，掉进冰冷的河里……想救这些孩子的人，都无从下手。只能等到来年春天冰全化了，沿着河，到老远的下游去找，或许幸运，在下游的某一个地方，找到被刺骨的河水浸泡了大半个冬天的早已面目全非的孩子的尸首……

有一天郎德才休息，又见兰儿抱着郎军军领着郎荣儿到娘家去了，就对郎菊儿说，菊儿呀，妈妈和弟弟妹妹不在家，爸爸带你去滑冰啊！郎菊儿哪有防备之心，就欢呼雀跃地说，好呀好呀，快带我去吧。

郎德才就丧尽天良地把天真无邪的、只有四五岁的郎菊儿领到了随时都可能塌陷的冰面。郎菊儿高兴极了，平时怎么央求爸爸都不领自己出来玩，这会儿不但主动，而且一下子就领到孩子最喜欢的冰面上来玩儿，把幼小的菊儿乐得撒着欢往河的中间跑，边跑还边喊，爸爸爸爸快来呀，咱们一起滑冰吧！郎德才竟还能笑着回答，爸爸是大人了，滑冰叫别人看见会笑话的——你自己玩吧，爸爸就在边上看着你玩儿……

郎菊儿哪里知道这个生身父亲的叵测居心，信以为真地就尽情在冰面上玩耍起来……直到冰面发出咔咔的声响，一道道白色的裂缝四散开裂，冰面明显下沉的时候，郎菊儿才被吓坏了，本能地趴在了冰面上，向着郎德才大声喊，不好了爸爸，冰面裂了，快来救我呀……

郎德才听了、见了，不为人知地在嘴角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微笑。心里一定在说，小孽种，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还救你，我很不能一把掐死你——可是郎德才的嘴里却喊道，别怕，爸爸是大人，比孩子要沉，爸爸不能直接救你，爸爸去找个长长的杆子来，你抓住，爸爸把你拉上来……郎菊儿就信以为真了，就喊，爸爸快去吧，我就趴在这里等你回来……郎德才转身就跑开了。在他邪恶的心里一定在说，回来，等下辈子吧，小孽种……

兰儿抱着郎军军领着郎荣儿从娘家回来不见了郎菊儿，就问郎德才，孩子呢？郎德才若无其事地说，不知道哇，不是跟你去你妈家了吗？兰儿放下孩子焦急地说，没有哇，我走的时候，菊儿在家里呀！郎德才就说，也许是自个儿出去玩儿了吧。

兰儿就说，都快天黑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上哪儿玩去呢？郎德才就说，那谁知道，她的腿又没长在我的身上。兰儿就来了火，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他爹呀！郎德才听了竟阴阳怪气地说，也许是，也许不是吧。兰儿听了脑袋就嗡地一声，觉得孩子可能凶多吉少了，就大声说，你就不是他爹，她就是咱家的一条狗，到天黑了你也得去找找哇！

郎德才竟然还不紧不慢地说，她要真是条狗就好啦，我还真就去找她啦！

兰儿听了就说，你听你说的哪还像句人话，现在正是开化季节，河套的冰一踩就裂，孩子要是自己到冰上去玩儿，那还不掉下去呀！郎德才听了竟说，你知道有这么危险，回你妈家怎么不把菊儿也带去呢？快去找找吧，也许这工夫你的宝贝女儿正趴在冰面上哭着等你去救她呢！兰儿被郎德才说得哑口无言，同时也不想再跟郎德才多说一句话，立即抱起郎军军，领上郎荣儿，磕磕绊绊踉踉跄跄就直奔河套而来……

一望无际的河套冰面笼罩在即将降临的夜幕里。兰儿抱着郎军军，领着郎荣儿沿着河边，边大声呼唤菊儿的名字，边极力在冰面上寻找菊儿的身影……然而哪里还会有菊儿的回音，那条幼小天真的生命早已沉入1968年刚刚开化的冰河里，做了亲生父亲狐疑、嫉妒和邪恶的牺牲品……

尽管在生郎菊儿的时候兰儿还带着对郎德才的仇恨，连奶水都没给孩子吃过，可是随着菊儿渐渐长大，兰儿就觉得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哇！而且越是郎德才烦这个孩子兰儿就越觉得孩子可怜，也就开始对菊儿好了。毕竟是自己生下的孩子呀，天生善良的兰儿永远都不会把大人的仇怨波及到孩子身上……现在，菊儿一天不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就失踪消失了。兰儿的心像被挖了一个洞一样，空荡荡地说不出地难受。

兰儿抱着郎军军，领着郎荣儿沿着河边喊到天黑也没见到郎菊儿的身影。兰儿不甘心，就沿着河边的住户挨家打听，见没见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一直打听到晚上九点多了，才有个姓董的婆婆说，看见你家男人带着孩子来滑冰了呀，后来你男人走了，还以为领着孩子回家了呢，也就都没注意……

兰儿听了，疯了一样抱着郎军军，领着郎荣儿奔回家去。见了郎德才就劈头盖脸地追问他，你说，你把菊儿怎么样啦！郎德才还装糊涂，两手一摊，一脸无辜地对兰儿说，我能怎么样，她是我的宝贝女儿，我能对她怎么样！兰儿就直截了当地说，河边的董婆婆说，看见你带菊儿到河边滑冰去了——你说，你把孩子怎么样了！

郎德才知道被人发现了，就开始金蝉脱壳。他说，我是带菊儿到河边滑冰去了，那孩子贪玩，又赶上单位有人找我有急事，我就让菊儿留下自己滑冰了——谁知道那孩子不知道自己回家呀！郎德才的话把兰儿给激怒了，兰儿大声地哭喊道：她才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呀，你怎么就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河边自己就走了呀……你这分明就是不管孩子的死活呀……你就是个没人……畜生啊……兰儿说着就泣不成声了。

郎德才根本就不为所动，而且带着幸灾乐祸的口气说，你也不用太担心，菊儿要是掉冰河里淹死，到了那边也饿不着她，她亲爹是个厨师，肯定能给她做最好吃的年糕给她吃的……兰儿被郎德才的话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就昏死过去……

第二天，兰儿醒过来，见母亲梅儿坐在身边，抱住母亲就放声大哭起来……梅儿就劝兰儿说，别伤心了，伤心也没用，就当自己没生那个孩子吧。兰儿啜泣着说，怎么会当没生过她呀，她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哇……梅儿就劝慰兰儿说，还没仔细找呢，等你身体恢复了，还得去找——小孩子，兴许跑谁家去了也说不一定——你把荣儿和军军给我看着，我让郎进进和竹儿跟你一起去找……

于是，兰儿就把两个幼小的孩子交给母亲看带，自己带着她跟木头生的已经八九岁、一直由母亲梅儿抚养的竹儿，还有郎德才跟前妻生的、也一直由梅儿抚养的已经十二三岁的郎进进，三人沿着河边，从1968年初的冬末初春，一直不停地找到春暖花开，也没找到郎菊儿的一点消息。

后来要不是兰儿的身体顶不住了，说不定还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有一天，奇迹般地找到那个只有四五岁、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事情都过去一年了，兰儿还没有放弃寻找。

到了1970年，菊儿都失踪两年多了，有人传来消息说，在冰河下游捞上来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兰儿听了，立马就把郎荣儿和郎军军抱到母亲家，说要去认领。梅儿却说，不是说六七岁的孩子吗，咱家菊儿才四五岁呀。

兰儿听了竟执著地说，菊儿活到现在，可不就是六七岁了吗！就急三火四地带着郎进进和竹儿奔了去。

到了现场才发现，原来捞上来的是个男孩，而且已经被家人给认领了。兰儿硬是不信，非要亲眼看看孩子的尸体不可。那家知道兰儿的孩子两年前掉进了河里，同情她，才让她看了那个淹死的男孩子。兰儿看见真的不是自己的菊儿，真是一个男孩子，就猛地扑过去，摇着男孩子的尸首哭着说，快告诉我，看没看见我家菊儿呀……要是看见，赶紧告诉阿姨呀……可是无论兰儿怎么央求，那个个男孩就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回来的路上，兰儿就沿着河边，一路哭，一路喊，菊儿呀，你到底在哪里呀，你给妈妈捎个信儿来呀，妈妈天天都在想你呀……要不是郎进进和竹儿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回到了家里，怕是又死去活来地晕倒在河边了……

然而郎德才的罪孽并没有停止，而且就在兰儿到下游去认菊儿尸首的时候，他又乘机开始了行动……

到了晌午，兰儿被郎进进和竹儿搀回母亲家，一进门梅儿就问，郎德才没接到你们吗？兰儿听了就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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