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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起写我们的结局好吗（第1页）

大年初四，新空间画室结束短暂的几天春节假，恢复上课。美术生的假期是极其短暂的，但这样忙起来对邓逸心来说是件好事，总比他将时间耗在游戏上要好，忙起来至少可以说是埋头奋斗。

早上天还没放亮，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地响成一片。邓逸心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早上的空气还是挺冷了，他刚把被子从身上掀开，寒气就往他身上逼，让他清醒了许多，他赶紧拿过椅子上的外套披上。他的起床并没有惊动到弟弟，弟弟还是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呼噜声也没停。弟弟的体型得益于他强力的睡眠，这点像极了他的父亲，相反，邓逸心的睡眠更像他多愁善感的母亲，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醒来，昨晚刚躺下弟弟的鼻鼾声就让他久久不能入眠，他此时的起床肯定少不了怨气。

父亲也早早起床了，他已经洗刷好坐在大厅的木沙发上，惬意地哼着小曲等待还在刷牙的邓逸心，等会他要送儿子去川三中学附近的出租屋，虽然今天比以往起得早，但刚添了新车的父亲十分乐意。

洗完脸后，邓逸心便背上他的行李走出房门，父亲也从木沙发上站起来。

走过b仔房间时，房门紧闭，但房间里已经亮着灯光，灯光从门脚的缝隙偷偷溜了出来。b仔也醒了，正吵闹着要起床找邓逸心，隔着房门，邓逸心听到姑姑和姑丈正千方百计哄着b仔。邓逸心放轻脚步，以免b仔觉察。

一路上车内都在播放父亲常听的老歌，父亲依然惬意地跟着歌曲哼着，完全没理会因为早起而略显颓丧地坐在后座的邓逸心，纵使音乐是轻快的，邓逸心也只觉不合时宜，所以他刚上车便闭上眼睛继续睡，好让他那与现实相悖的梦境得以继续。奈何车窗外的鞭炮声依然此起披伏，时近时远，吵得他难以入眠。他只好睁开睡眼看看车外景色，不过车外烟雾弥漫，能见度不到两百米，父亲的车只能缓缓前行，被烟雾笼罩的景物虽只是缓缓后退，但很快便隐没在烟雾中。

半个小时后，车开到禁炮的市区，烟雾也渐渐消散，能见范围得以扩大，父亲加快了车速，十多分钟后，车便到了出租屋楼下。待他从车箱取出行李，父亲便调转车头回了家。

将行李搬到出租屋内，他开始一个人在这座熟悉的城市里四处游荡，大街上此时的冷清让他一时难以适应，许多店铺的大门还紧闭着，以往热热闹闹的路边早餐小摊也寥寥无几，这时他才想起今天才大年初四，平常在这条大街上忙碌的人现在还在家里过年，难怪如此冷清。看来要解决温饱问题他得逛上好几条街才行，但他的脚步又好像漫无目的。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漫无目的的双脚带领下，他走到一间他曾路过的饭店，饭店的不锈钢卷门紧闭着，门口旁边竖着一块绿色广告牌，上面印着一瓶刚被撬开瓶盖的啤酒，啤酒从瓶子里喷洒而出，啤酒旁边印着一句格外显眼的话：好朋友是不会被氧化的。

他认得这块广告牌，他曾得意地将广告牌上的那句话指给叶露凝看，可是此时此刻，上面的每个字却都像锋芒的针一样将他刺痛，“好朋友”这几个字更是让他难以喘气。他走近广告牌，抬起脚狠狠地踢了一下，广告牌晃了晃，没有倒下。他只好无奈地长吁一口气，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梁冬妹的电话。

“喂，冬妹，帮我请个假，晚上同学聚会。”他低沉地说，并没有因为晚上的聚会而感到高兴。

晚上，他的小学同学小倩骑着电动单车过来接他，将他带到了距离川三中学不远的天水ktv。ktv的招牌在大楼顶上闪烁着红红绿绿的灯光，灯光将周边的房屋也染得红红绿绿。ktv大楼前的广场上，停放着许多摩的，摩的司机像猎人一样敏感地盯着从ktv里出来的人，可惜刚从ktv里出来的几个人都有自己的代步工具。

广场上停满了车，小倩在广场上兜了好几圈，终于在两辆电动车之间找到一点空间，她将电动车小心翼翼地插进两车之间，停好锁上，赶紧从包里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大声说：“喂，马上就到了。”

电梯升到三楼时门开了，他俩一前一后走出电梯。他跟着小倩往厢房走去，刚推开厢房的门，混浊的烟酒味便扑鼻而来，杂乱高亢的dj音乐撞得他耳膜嗡嗡直响，缭乱的灯光在他身上闪烁，也在许多面孔上一闪而过，一些人坐在昏暗的沙发上猜着拳摇着色子喝着酒，一些人在摇摆的dj舞台上尽情地摇摆自己的身体，并疯狂地甩头，像是可以将脑袋里的一切烦恼甩得一干二净。

灯光闪烁得厉害，他感到有点眩晕，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沙发的另一边，一个暗影向他招了招手，他分不清是谁，只好走了过去。

“来迟了，罚一杯。”一个穿着时髦染着红色头发的人给他递来一杯啤酒，并粗声大气地朝他喊。邓逸心认出了他，是阿福，他现在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早已不是曾经的阿福。

邓逸心接过啤酒，抬起头一饮而尽。阿福拍拍旁边的沙发让他坐下，又往酒杯里倒满一杯，邓逸心只好坐了下来。

“怎么不带女朋友？”邓逸心想分散阿福的注意力，免得被灌醉，虽然他很想一醉方休，但他并不想醉倒在此地。

“什么女朋友？哪个？”他还是把酒递到了邓逸心面前。

“你不是在q空间的动态上发过她的照片吗？”邓逸心接过啤酒，喝了一半，他记得上一个月在查看叶露凝的动态时，无意中看到阿福更新的动态，动态里的那张照片上，一个同样染了一头红发的女孩噘着嘴吻上了阿福的脸。

“哦，那个，只是玩玩而已，算不了。”阿福放下手中的空酒瓶，又用打火机娴熟地撬开了一瓶啤酒，然后含着瓶口仰起头闷了一口。

邓逸心放下了酒杯，也拿起一瓶刚打开的啤酒，仰起头想一饮而尽，不过随着啤酒流进他的胃，他感到胃里开始翻腾，于是灌了半瓶啤酒他便停了下来，看来这种宣泄情绪的方式真的不适合他。阿福并没大声为他喝彩，他拍了拍邓逸心的肩膀说：“去跳dj。”

或许肢体的释放能让他暂时忘却烦恼，于是他起身跟着阿福走到晃动的dj舞台上，模仿阿福的动作，摆动自己不协调的身体，他的头也跟着摇摆了几下，可是由于他解放不了自己的身体，动作没法对上音乐的节凑，显得极其古怪别扭，最后他只好走下dj舞台。阿福不再理会他，还在疯狂地摇着头，像是嗑了药，闪动的红绿灯光将他的动作切割，他的动作一帧一帧地在邓逸心眼前跳动。

半个小时后，几个同学架着阿福进了洗手间，给他抠了喉，他稀里吧啦地吐了一地。

到了凌晨，他们依然没有散去的念头，他们体内的灵魂似乎正处于亢奋的状态，还在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身体此时无法停下来。但邓逸心开始感到脑袋混沌，他只好起身走向小倩。

“我明天还得上课，得先走了。”他嘴巴贴着小倩的耳朵大声喊。

“我送你出去。”小倩也贴着他的耳朵大声喊。

小倩送他到ktv的广场前，帮他叫了一辆摩的。他跨上摩的，回过头朝小倩挥挥手，小倩也笑着朝他挥挥手。小倩身上虽没有很夸张的服饰，但初中毕业后便外出打工的她已经打扮得很成熟，她将眉毛画得修长，嘴唇也抹上了浓艳的口红，童年的那张娃娃脸早已消失不见，那时过家家里的那个“爱人”模样也在他脑子里模糊不清，他只记得那时他们都小，单纯地渴望着长大，渴望着城市，以为外面的世界就是未来，可是现在，他才走到县上，他却想回到过去。

摩的在冷清的路灯下飞驰，冷风刮过他的脸，他清醒了许多，刚才阿福对待爱情的态度让他陷入了缄默，不断地回想了许多往事，但这些往事都随风而过，只有一句突然闯进他脑袋的话固执地停留在他脑海，那是一句他曾在叶露凝的qq空间的留言板上看到的话，这句话让一连串幻想随之涌现。

当他回到租屋，他刚才的困意已消减大半。已无睡意的他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将书桌上的台灯打开，从抽屉里抽出他压在杂物之下的那一沓厚厚的书稿，这原本是他为叶露凝写的表白之书，书稿里记录了他们的点点滴滴，本来打算在高一结束前写完给她送去的，可是后来因为他摔断了锁骨进了医院，没能完成书稿，耽搁了计划，书稿中记录的原本都是浪漫的记忆（至少邓逸心是这样认为的），但郭周的出现，都逆流成悲伤的往事。得知郭周和叶露凝的恋情之后，他就搁下了笔，封存起书稿。现在，他想给表白之书写个结局。对着书稿想了很久，在他脑袋里回荡不愿散去的依然是那句话，于是他拿起笔，在书稿的空白处写下了那几个字：如果爱，请真爱；如果爱，勇敢爱。

三个月后，邓逸心还是将他写的小说工整地抄在一本蓝色的本子上给叶露凝送去，小说没有结局，在小说的最后，只有一句话：露凝，一起写我们的结局好吗？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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