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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碧儿和古之宗众师兄弟见这傅传书意识不清,眼见得便要受制于人,虽心下着急,可是也是无法,只有眼睁睁看着大师兄力有不逮,受制于人。
红智上人见他招式疏于防范,已显败迹,心想只要我全力施为,你不就范只怕也难。傅传书深一呼吸,待要运气于臂,忽觉体内空空如也,毫无着力之处,心下更惊,于那“三花聚顶.五气朝气”的内功心法毫无用处,只觉身体软绵绵,仿佛柳絮随风,无可着力之处,可见这“噬魂五毒香”的厉害之处,不同凡响,非世上其它迷香所能比拟,端地厉害无比,只有红智上人有解药,除他似乎再无可解之处。红智上人大手一扬,左手印狠狠向傅传书的前胸印去,只见其掌心腥红而且隐隐腥膻,让人闻之欲呕,不能自己。他心下便知这一手印如若当真自己受之,那么其后果可想而知,所以便在其意识迷茫之际以剑削其手掌,心想:便是不济也要尽力挡一挡。红智上人见他以身犯险,不借以命相搏,心想:勇气可嘉,只是无论你如何努力也是不济,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傅传书此时虽全力施为,奈何力有未逮,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力所不及了,渐落下风。红智上人见机不可失,正可在苏宁杰将军面前大显神通,忽然施展出“阴煞手”只见厅中满屋阴森杀气,直迫人的胸臆,让人心中生寒,不自禁地全身冰凉,仿佛如坠冰窑,不能自控,还好这厅中尽是身有武功之人,绝非泛泛之辈,所以人人禁受的起这“阴煞功”的阴毒,但是还是可以感受阵阵冰寒,让人不能忍受。苏宁杰见红智上人于片刻间便会将傅传书拿下,心中自然是喜出望外,心想:孩儿大仇终究可以得报。赵碧儿眼见掌门师兄武功不济心中一悲,心想:难道我昆仑派便此一蹶不振了?便是她这一思想间,只听啪地一声傅传书胸口中了红智上人“阴煞手”倒在地上。红智上人踏步而前,伸手点他穴道,让他不得动弹。傅传书心中一沉,心想:天亡我昆仑派也!他就此不得动弹,眼睁睁看着红智上人将自己提起放到苏宁杰面前,拍拍手掌道:“苏将军这傅传书任你一力惩罚。”苏宁杰道:“傅传书没想到吧?你也有今日,当日你杀我孩儿,何等心狠手辣,不近人情,试问苏和泰怎么招惹你了?你竟下此毒手,将他杀害?”傅传书冷冷看着他说道:“死则死矣,何惧之有?当时谁教他心怀不轨,窥伺我师妹,此等奸徒自然该死!莫说他是你将军的阿哥,便是皇帝的世子被在下撞见一样一剑了帐!”他说得理直气壮,毫不气馁。苏宁杰听他说话犹不悔改,还这样咄咄咄逼人,气得一拍书案,便要侍卫将他们一干人犯拉出去问斩,以解心头之恨。红智上人见情形不对,便近前对苏宁杰道:“将军稍安毋躁,毕竟他昆仑派也是受敕封的,不能随便杀人,须要有个名目,好名正言顺将他们杀之,朝廷得知也不会怪罪,这才是两全其美之策!不知将军意下如何?”苏宁杰方才是一时情急,失了理智,而今听了红智上人一番甚觉有理,便言听计从,先将他们统同押入牢中,以期安个罪名,将他们押于市曹问斩,既使将来皇帝查问,自己也有理有据,方不会乱了方寸。
夜色沉沉,赵碧儿在将军府的后院大牢中,昏暗的灯光在闪来荡去,加上北风呼啸,更见冰冷,大牢中的茅草也是潮湿,因为久不见天日,更兼冰雪天气湿冷,所以沾身便不受用,可是也是无法,谁教他们沦为阶下囚。透过窗户见到过道尽头是两名看守的兵士,浑浑欲睡,手托下巴摇来晃去,室外传来梆子声已是二更天,外面又传来呼啸的北风,卷起地上残存的积雪和乱草在天空中哗哗作响,更有河中结冰的声响,夜间有人偷偷凿冰取鱼,以求生活;当然此地虽也寒冷,但是不及宁古塔之极寒,当年丘方宁绝被秘密流放——其是押解到宁古塔服苦役,那地方才是冰寒世界,非人所居住也,寒冷的冬日长达半年之久,是以中土之人流放至此者十死八九,幸好当时丘方绝身有武功,否则便命殁于道路,有时人命贱于狗,诚不欺我!
她正自神不守舍,游离身外,仿佛那五蕴皆空,于苍茫人世之中不可的生死离别,觉得来世渺茫,去世无多,人之一生究竟为何而来,因何而去,皆不可知,有时便情不自禁泪满面,想想这一生忽然而来,倏然又去,不觉得颇有万念俱灰。
忽然有人声传来,说道:“赵姑娘,你饿么?我给你送饭菜来了。”赵碧儿抬起忧郁的头,看是巴图,不由一怔,说道:“我不饿,你拿回去吧!”巴图本来欢喜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沮丧,喃喃道:“全是阿玛不好,要将你们囚在此处,还要处死……”赵碧儿听他说话,忽觉不对,问道:“苏宁杰要处死我们?”巴图忽觉失言,才要缩回去已是不能,只有点点头道:“不错,阿玛有个意思。只因你的大师兄傅传书杀了苏和泰所以他要一报还一报,其实这些罪过全是傅传书一人所为,只要他死,大可不必牵连到旁人,只是阿玛此意已决,任谁也说不动,实在无法;我又不忍赵姑娘你死于无辜,所以我便思量救你出去,免于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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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碧儿听他要救自己脱此牢笼,非得不感激,反而冷笑道:“你要我独活,他们都去领死,这样的事我实在做不到,你去吧,我不要你救我,我宁愿和他们一同赴死!”巴图见她如此倔强,急得几乎掉眼泪,顿足道:“赵姑娘你何必这样,我阿玛志在必得的是你大师兄,因为有不世之仇,所以在他眼中他必须得死,所以你实在没必要和他一块死,那样实在不值得,你又何苦如此自苦,实在犯不着!”
赵碧儿低首凄然道:“自我爹爹去后,我实在觉得生之无趣,去时亦无愁看透大明境,物我两不忘,仿佛我只剩下躯壳,再无什么信念理想,只觉得去世茫茫,实在不知如何自处,心实在乱得很,仿佛尘世一切都一无是处,人生不过苦短,梦长还是日月长,只是我们人人在其中而不自悟,日月星辰伴我眼,凄风苦雨催我醒,看不尽的世上的悲离人,听不尽的伶人悲苦歌,忽然有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千古伤感!你说,我……”赵碧儿已泪不成声,也许以往太多的委屈在这一刻迸发,情难自控,如果不是牢中,是在旷野郊外她定会长歌当哭,哭痛多少人的心,原来世间相遇大抵是缘纷,可是相遇不可求,便如她之与袁承天,本来是美好的事情,谁成想袁承天却执念于清心格格,以至于不能自拔,只有在深夜之时痛吾所吾痛,伤吾所伤,再无他法可以疗伤——只因世间情最伤人,任你顶天立地大英雄也难逃这情字一关,古来今来害死多少的人。
巴图见她似乎不为他言语所动,便气上心头,说道:“难道你忍看昆仑派气脉就此断绝,百年以降的名门大派就此灭亡不成?”赵碧儿低头不语,心中亦是决绝不下,只感到无望,你要她一个女孩如何决定?她虽也坚强,终也柔弱,有时也不堪重负,也有伤心失意的时候,也有惆怅无助的时候,只因没有袁师弟,否则昆仑派何至于有此劫难?——既使在劫难逃,他也会化险为夷,让昆仑派不至于受制于人,屈膝人前!可是现在的情形不尽如人意,仿佛面临分崩离析的边缘,自己却然又无办法,似乎只有苦苦煎熬,盼望奇迹会发生,可是那也许只是不着边际的妄想,可是他还不心甘,还要去争!
巴图见她一时左右为难的模样,心下一横:只有得罪于她,否则绝无幸理。心中默祷:赵姑娘你可莫怪在下失仪了。他趁赵碧儿思索之际,倏出二指点她腰间穴道,让她不得动弹。赵碧儿见他忽然出手惊呼:“你要干嘛?”巴图道:“我只要你不死,纵使将来你杀我,我也决无怨言!”赵碧儿刚欲大声斥责,巴图见情形不动,忙又点她哑穴,让她禁声,害怕惊动看守的兵士和离此不远关押着昆仑派其它牢房中的弟子。
巴图借着微弱的光线见那看守的兵士两人犹自在那昏昏沉沉欲睡,见适才自己与赵碧儿二人说话并未惊动这两人,心下大喜,他将赵碧儿负在肩头,便要走出牢房,岂料其中一人忽然睁开惺忪的眼睛,见到眼前有人影影绰绰背负赵碧儿向牢门走去,忽然惊醒,大吼一声从腰间抽刀向巴图砍去,在他以为有歹人深夜劫牢,便不加思索挥刀便砍。巴图也是气恼,回身一脚踢在那人下腭,只听喀喀声响,嘴巴碎裂,要喊也不得出声。巴图回手又是一掌将他拍死,以防走漏消息。旁边的兵士也被这响动惊动,揉揉迷糊的眼睛,见到伙伴死在眼前,还犹自不明就里,不防巴图又是重重一拳打在他头脑之上,倒在地似乎也都了帐,这两个人都死的不明就里,也是无妄之灾。赵碧儿眼见巴图为救自己不惜连杀二人,可见他对自己情深意重,可是自己却对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怜惜的念头,却不知为何?
巴图背负赵碧儿出了大牢,趁着夜色向城外而去。他行到一处山坳转角处,正见有座茅亭,便走进将赵碧儿放下,然后解开她的哑穴。赵碧儿好一口气喘上来,见巴图额头尽有汗珠滚下,心中一动:他为了我不惜与苏宁杰反目成仇?我却对他不冷不热,似乎不是人道,可是我心中终究还是袁师弟的样子多些,至于他……实在的情形说不上来,也,也只有作罢了。
巴图见赵碧儿的模样在淡淡凄凉的月光下显得犹为凄美,不觉心中一动,便轻轻吻了她一下的脸颊。赵碧儿嗔道:“你干么?”巴图忽觉自己失仪,忙不迭地说道:“我……我……”忽又嗫嚅道:“赵姑娘,我一时忘情,情不自禁……”赵碧儿见他知错的样子,也不想过为己甚,心想自己中了红智上人的阴招,只怕时日无多,只是不能再行见到袁师弟,总觉得心中遗憾!
巴图见她不语,便说道:“赵姑娘我先行将你救出,安置别处,回去之后再行将你师兄傅传书他们一一救出,你莫要挂念于心也就是了。”赵碧儿见眼见似乎也只有如此了。忽然背后有人冷声道:“巴图你身为将军府的阿哥,却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实在让人心痛,让为师情何以堪,怎么面对苏宁杰将军?他待我知遇之恩,你这样做,让本座如何自处?如果任由你自己行事,那么苏宁杰将军知道真象后一定冲冲大怒,因为他心中恼恨昆仑派弟子——尤其是傅传书——因为是他行不智之事,因下杀手害死了苏和泰,可说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巴图你悬崖勒马,犹为不晚,你随我带上赵姑娘回到将军府自行认罪,否则将来苏宁杰将军怪罪下来,只怕你吃罪不起,——虽然你身为他的义子,可是他心目之中苏和泰才是他不可失失之痛,所以你不可以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只因他再也受不起任何打击,尤其至亲之人反叛于他,恐怕他要情态失狂,所以我劝你还回带上赵姑娘回将军府当他的面认错,我想他也不会寡恩少义,巴图你还发什么怔,还不随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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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图心下不愿,因为他知道如果此时随他而去,回到将军府一定会受到重重责罚,因为他是知道苏宁杰的手段,所以心下着实不愿意,可是面对红智上人,他知道如不顺其意,只怕他要出手,自己又怎么会是师父的敌手,所以一时左右为难。红智上人见他犹疑不决,便不再容让,出手将他擒拿。巴图以为师父要制他于死地,慌忙间从靴中取出匕首向前胡乱刺出,只听扑扑声响,招招刺中红智上人肚脐之中——也是巧之又巧,如若旁的地方倒不碍事,唯独这肚脐乃是红智上人练门之所在,可说一招便可毙命,遑论这巴图慌忙之间连刺数招,红智上人惨叫一声,虽不至毙命,但是也是倏忽之间的事。他怒目戟指巴图:“好徒儿,你……你为了一个女子,……便要杀害为师,好……好的很……不愧是我红智上人调教出的好徒儿……”巴图万万没想到自己做出这忤逆之事,一时头脑之中慌乱不堪,心头乱撞,心想:我怎么杀了师父,这可是欺师灭祖之事,如若传扬出去自己非但性命不保,还要受人唾弃,不行,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了他,一了百了,谁也不知道,此时只有赵姑娘我们二人知晓。他不再犹疑,手中匕首又扑扑补上几招,红智上人已是毫无还手之力,只有眼睁睁见自己调教出的徒儿杀戮于己,而无出手的机会,心中长叹:不想自己英雄一世,今日竟亡命于此,真是可悲之至!巴图这时狠下心来,为了赵碧儿他什么都不怕,见这红智上人摇摇欲坠,心想:师父非是徒儿不肖,实乃你逼人太甚所至,这可怨不得徒儿心狠手辣,这全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他心下一狠,一脚将他蹬翻在地,见他转动心有不甘的眼珠,心想:为了赵姑娘只有这样了。红智上人忽然左手一扬,一缕细于银针的物事刺向巴图咽喉,因为两个人相离太近,所以避之不及,巴图啊呀一声倒地,动弹了几下便自不动,显见不活了。赵碧儿见倾刻之间死了两人,心中一时茫然,心想:生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知生之何意义,死又归于何方?看着地上的相残相杀的两个人,心中竟生起怜悯,不知为何又嗒嗒掉起眼泪,心中竟莫名地万千伤感!
忽然有脚步橐橐声响,只见有人走来,因为远看不真切,待得走近方才看清是位少年。赵碧儿便不介意,又低头将巴图他们拉到僻静处,便用巴图掉落地上的匕首掘土为坑,要将他们二人埋葬。少年见她一心用匕首掘土,于身外之物决不理会,可见她此时的心思全在这上面,见她用力过猛,指甲都裂开流出了血,将匕首染得更加鲜红,更血腥,可是她不理会,因为她眼见这两个人因她而死,心中已痛得难以自己,尤其这巴图殊非恶人,而且于己有活命之恩,只是倾心自己,不料竟命归黄泉,殊是可悲,所以对身外之物嗒然若丧,只觉得什么生死大事已不太重要,因为她于一瞬间参透大生死,所谓功名利禄,家国天下、英雄好汉不过过眼云烟,不足一论,所以昆仑派成败不足一论,所以对那少年不置理会。
少年见她专注于此,见她手指血流不止,长长叹口气道:“碧儿,你何苦如此?”赵碧儿听他说话熟稔,不觉神情一震,说道:“你……你是袁师弟……”这少年道:“不是我却又是谁?”赵碧儿此时心中万千委屈一起迸发,啜泣地伏在袁承天肩臂哭诉衷肠——是久别重逢的相思!袁承天见她如此伤心,安慰道:“碧儿,你莫哭?你哭得我也伤心起来!”赵碧儿语不成声道:“袁师弟,如果昆仑派由你执掌那么便不会沦落到如今之境地,让昆仑派蒙羞?实在的是爹爹不智,传掌门衣钵于大师兄,谁成想他野心勃勃,不思进取,反而钻营取巧,欲将昆仑派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步?你说这是谁之过?”袁承天仰头看天天不语,低头看地又沉思,过了良久,待碧儿情绪好转,这才说道:“碧儿,世上之人谁人无过,便是圣人也难免有错,又何况我等凡夫俗子,自然不能免俗,又况且人人心中都有欲念,便是圣人也不能免俗,所以与其怨天由人,不如自己行动,做给别人看,创出一番事业,才是我辈堪为之事,否则一切免谈!”
赵碧儿看着他坚毅的神情,知道他从来性格如此,因为在昆仑派习武的那些年,他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悲天悯人的伤感,因为儿时所受苦楚,是同龄人所没有经历过的,更加因为在这冰冷的世界从来无人看顾于他,人人都鄙视于他——只因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小乞儿——世上每个人尽可以欺负他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这世界何曾温暖过他那颗冰冷的心,在他心底里世界待我薄,我却以己之力去温暖世界,因为他以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那么我辈更加不可以自暴自弃,用心去唤醒世上每个麻木的人心,相信这世界会更加美好,而不是冰冷残酷,万物萧杀的境地,只是这是他想当然的想法,可是事实上是人心不古,再也不是从前的世界,每个人都活得行尸走肉,心底那份理想——反清复明——早己被世间俗事消磨殆尽,人人再无雄心壮志,只有得过且过,再无昔日之抱负,也许唯有老死于乡下,于世默默无闻,终其一生也不过如同蝼蚁,不会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声名,直如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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