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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天见傅传书施展出这阴煞手,虽然生平从未见过,但是见其情形着实险恶,所以便生防备之心,心想:大师兄真不该如此——堂堂昆仑掌门理应心怀天地正气,以正宗玄门武学为要旨,怎么可以习练这邪门外道之阴毒之武功,这可真枉费师父赵相承其昔年之谆谆教导:昆仑门人弟子一向要秉承天地正气,不可因私废公,以天下苍生为己念,不以私利为己用,要遵循前代历代掌门的宿愿,光复汉家天下,不可以与清廷有司衙为伍,否则是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不能列于昆仑门墙!——可是这傅传书功名心重,一经升至掌门,便巴巴地屈从朝廷,以天下反清复明帮派为敌,这显然是违背了昆仑派的门规宗旨,是为不仁不义;害死掌门人赵相承,迫死白莲花,也就是其爹爹和娘亲,是为不忠不孝,可说是忤逆之子,做下天人共愤的事,离经叛道,是为大逆不道,似乎成了人人可以诛杀的不义之人——他以为迫死爹娘这件事只有他和小师弟袁承天知道,所以只要世上没有袁承天,谁人又会知道,——所以他千方百计要致袁师弟于死地不可,可是总是事与愿违,天不遂人愿;他也不想想:袁承天是为天煞孤星,命列星宿,一生预示不凡,可与那紫微星座争光辉,——虽然他一生命运多舛,然而总是逢凶化吉,冥冥之中仿佛有神相助,凡人岂其易与?
傅传书要在四阿哥多福安面前逞能,心想:只要自己拿下师弟袁承天那么便是大功一件,不可谓不是件好事,将来摄政王一定加以褒奖,自己那么便可以光大昆仑派,因为袁承天是这干反清复明帮派中首恶,——他领导袁门与朝廷为敌,处处制肘,让摄政王多铎焦头烂额,不堪其扰,所以心中着实痛恨这袁门,犹以袁承天为重,欲除之而后快,只是无有机会,所以只有暂置一边,只待一有机会便自发难,让他袁门全巢覆灭,这样便除去心中大患,可以全力对付朝中那些反对他的人,诛杀异己,大权为我一人所用,这是他的宿愿,更有甚者要坐拥天下,自己也要君临天下,只是前题是将与自己为敌的天下各个门派诛杀殆尽,否则自己将来既使坐拥天下,也不得安宁!他之所以网罗那终南剑派掌门人白一平和这昆仑派傅传书收为己用,可说心有忤逆篡上之嫌,他以为自己所做所为不为人知,又怎知暗室心亏,神目如电,天地之间无法藏私,更何况他种种异常举动,又岂能完全掩盖不为人知?这岂不是欺人之谈?
他欲蒙蔽圣聪,欲行自己私欲,只是他焉小瞧了嘉庆皇帝,因为嘉庆已从内廷侍卫那里得知这位三皇叔有不臣之心,王府之中豢养着死士,意图已然很明显,只是现在还不是向这位三皇叔发难的时机,因为他虽也有冒渎天颜的时候,但是时机未到,不可以鲁莽行为,隐忍才是上策,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也!所以他便韬光养晦,以期将来将摄政王随从逆党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傅传书阴煞手已出,向着袁承天头脑抓去,势要夺其性命,可见他事在必得,心中根本不念师门同谊,只想着自己功成名就,千秋大业,别人死活已无关紧要,因为在他看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历代王朝从来如此,也未见那个帝王仁慈,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行杀人放火之能事?别人做的,为什么他傅传书便不可以呢?所以他心魔已种,已然无法从内心根除,只有愈陷愈深,将来也许大功告成,也许功亏一溃,置身于万劫不复之地步,然而他却不知悔改,偏偏要逆天而行,要与老天斗一斗,认为这天下也不是一人一姓一族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退位,在他认为这嘉庆皇帝虽也救灾赈民,惩处贪官酷吏,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故做姿态,收买天下汉人百姓的心,至于人人一律平等,那是不可想像的事。他内心总以为自己德行胜逾旁人,便该有这天下之位。——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皇帝之位,授命于天,所谓是天命所归,不是天下人人都可以做皇帝的。傅传书非但不明白,而且不理解,汉人天下为什么要满洲人来坐,而役使天下的百姓,为他驱使所用,所以他心中不服,偏偏要行这在别人看来是忤逆之举的行为。
本来袁承天和傅传书武功家数相同,本应不分伯仲,然而这阴煞手本是邪门外道之武功,向为中土武林人士所不齿,认为这是下三滥之徒所为,算不得光明正大的武术,所以向为中土少见,所以今次这傅传书一经施展,在场众人都是惊诧莫名,便是这摄政王府中的四阿哥多福安也是心中暗惊,只觉得傅传书其志非小,自己回王府之后,要告知阿玛对这傅传书多加防备,否则养虎为患。侍卫安引疾见这傅传书技艺惊人,心中焉不是滋味,可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袁承天心想:大师兄你不念同门之谊,一要杀之后快,既然你不仁,休怪我这个师弟不义。袁承天见傅传书阴煞手抓来,只见掌心泛黑,阴阴有煞气四出,五指如爪向着他的肩臂抓去,如果一击必中,那么抓碎琵琶骨,武功尽废,从此而后余生都不可以习武,形同废人,可是最为歹毒,比杀人还恶毒。袁承天不使“乾坤一指”,只以双手拆招,他虽实在恼恨这位大师兄,然则到了紧要关心他还要顾念师父的情谊,再者如果自己出手无轻重,重创了傅传书,于赵碧儿面上须不好看,所以事到临头,心还是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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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传书可不念这情谊,只是想着自己的千秋大业,功名理想,其它什么仁义道德故且放在一旁不与理会,所以招招毒辣,出手无情。傅传书手爪眼见落实,便要拿住小师弟的肩臂。袁承天双手翻出,以手为掌卸去来招,只是稍微碰撞一下,便觉入体阴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想:原来这阴煞手如此之歹毒。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阴煞毒气入体,入体先是阴毒,然后攻入人体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导致神经错乱,以致颠狂,行为不受控制,意识糊模,胡言乱言,最后行为放荡,力脱而死。袁承天先是不以为意,后来渐渐觉得身体仿佛不受控制,意识模糊,眼前之人变得似是而非,既近又远;见大师兄出招似乎向着自己头脑拍来,实则是幻觉,意识不清所至。傅传书见状,心中大喜,心想:看来今日便是这位同门十载的小师弟魂归离恨天之时。他双爪阴飒飒向着袁承天前胸抓去,如果一招入地,那么袁承天非肚穿肠断,死于非命。赵谦见少主神情迷离渐至颠狂,便不加思索用力冲出,阻拦于前。傅传书双爪已出,本来可以一击必中,不料这赵谦舍命保护少主,只听噗地一声,傅传书双爪洞穿赵谦小腹,一时血流淋漓,不堪入目。赵谦也是英雄了得,也不叫喊,只是闷哼一声,反手向这傅传书的脸颊拍去。傅传书左爪回旋,一翻一屈一伸正拿住赵谦右手掌,用力一收,喀地一声手骨碎裂,跟着右脚飞出,结结实实踢到赵谦会阴穴——其为人脉穴位之一,人脉是为奇经八脉之一,总督人体的阴血和阴气,最为紧要,是为人体之重要穴道——此穴位于前后二阴之间,同时也作为任脉、督脉和冲脉的起点。任脉统摄全身之阴脉,为阴脉之海,因之命名为会阴穴,任脉、督脉和冲脉之会,任脉之别络。别名:下阴别穴、屏翳穴和神田穴。
赵谦受此重创,闷哼一声,身子一软,眼见不活了。袁承天见自己袁门中的义气为先的好兄弟,展眼间饮恨归西,不由心中气恼:师兄你歹毒的心肠,你今日施展鬼域伎俩杀人,便是要我好看,只是你焉小看我了——如果我一味懦弱无能,也就不是袁督师后人,遑论袁门少主;今日你杀了赵谦,决不能善罢干休,否则我可对不起赵兄弟,更加不配做这袁门少主,将来何以光复天下?
傅传书见赵谦气绝已无,犹有不甘,一脚踢飞尸身,仰天长啸一声,瞪眼看着小师弟袁承天道:“袁师弟你的手下已受死,你活得有意味?”袁承天也不说话,身子一跃,欺近一名兵士眼前,劈手夺取其手中雁翎刀,更不答话,挥刀向傅传书攻去。傅传书自然知道这位小师弟心中有气,眼中有恨,手中有刀,誓要杀人为自己袁门中的弟兄报仇,只见他如中疯魔,眼睛赤红,口中呵呵喘着粗气,手中雁翎刀上下翻飞向他身体各处要害攻去,——看来这次这位小师弟是真的急了,心中已然不再容让这位师兄了。先前他想杀死赵谦,然后再将这神情已自颠狂的小师弟除名,不想事得其反,赵谦的惨死将袁承天从神情迷离恍惚中拉回现实,头脑清澈,神归正道,所以出手不再犹疑和迟滞;假如傅传书不杀赵谦,袁承天所中阴煞手未必能除,这也是傅传书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是的下扬。
傅传书见袁承天神归正道,不似方才迷迷茫茫,不知所以,心下骇然:这些时日未见袁师弟,不想他武功又自精进了不少,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的武功一点也未撂下,反观自己只顾在京中逢迎,又去风月之地饮酒唱曲,武功不近反退,似乎犹有不敌袁师弟,看来师父所说:心神守一,不为外物所惑;武功之道,勤于钻研,苦心孤诣,心有天地,于常人所无法企及之境地而成一派,心不可有私欲,私欲如鬼,坏人心思,乱人心魔;非有慧剑斩心魔之大决心,否则非但走火入魔,而且有经脉俱断,武功尽废之虞!
在傅传书心中一定以为赵相承为师父,既使在得知他是爹爹之后,私下也不相称,既便赵相承和白莲花双双被他迫死,便是在他们回归本来之际也未亲口喊上爹娘二字,因为在他心目之中自己从来都是无父无母,所以心中从来都以为自己生来可怜,不要别人温暖,不要别人怜悯,纵然别人关怀于他,出自内心,他也以为人家是惺惺作态,总以为别人怀着不可告人的恶意,处处提防着别人,仿佛世上皆是恶人,而他自己却是个正人君子,别人在他眼中不值一哂,是以他养成自视甚高的毛病,全然不把旁人放在眼中,以为天下皆为我所掌控——这是他内心之理想,大有逐鹿中土,敢与皇帝一论短长之气慨——只是他忘了,居天下之帝王者,非是爱人及人之辈可与拥有,不是居心叵测之辈可以得有的,纵然得有也不久长,因为天下向来为仁者居之!只是这道理不知道,只是内心以为胜者王侯,败者寇!以此为理想,他便于事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成功,纵使死人无数,也在所不惜!他这样的人若得有天下,便是天下人之浩劫,生灵涂炭又现人间!只是袁承天不知这位大师兄心比天高,志在天下,否则他便要及时阻止,因为大师兄的性格太过偏激,大有一言不合杀人无算的境界!所以如果不及时阻拦,将是天下所有人之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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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多福安先前见这傅传书胜券在握,本拟一举拿下这袁门首恶——少主袁承天,谁想事变突然,这袁承天本已中阴煞手之毒,神情迷离,迷迷茫茫,不知所以,孰料这赵谦一死,立时惊醒他元神,以致元神归位,神情好转,反而欺近一名兵士面前,劈手夺取雁翎刀,刀走轻灵,不失犀利直迫得傅传书一时手忙脚乱,有些难以应付之嫌。他不知道傅传书自入京都,眼见这万丈红尘,富贵之地,温柔乡里,便自迷失自我,酒色荒废了武功,虽也习练,只是不如先前用功,反而懈怠了;今日之与袁师弟交手,才心下惊醒,幡然醒悟,自己再也不可以得过且过,因为天下还要自己去争,别人都在那虎视眈眈:有袁门伺机而动;更有那位摄政王多铎意谋篡上,他们都在暗中秣马厉兵,而自己却荒废时光,岂不是可耻,虽自己孤身而战,可是也毫无畏惧——因为他身后有昆仑派,又怕者何来?
多铎不待傅传书说话,从一名兵士手中拿过长枪,掷于傅传书,接着大声说道:“傅掌门,今日可是你立功领赏的好时候,你要全力以赴啊!”傅传书见多福安此举,不由得心头一暖,接过长枪,与袁师弟枪来刀去,一时阴风飒飒,砭人肌肤,颇有遍体生寒的感激。
安引疾此时走来,护佑这四阿哥身侧,以防袁承天暴起攻击。多福安低声道:“安侍卫你看是傅掌门胜算多些,还是这袁承天多些?”安引疾道:“四阿哥,以属下之见,似乎这袁承天犹有胜算,——因为这傅传书心术不正,为人行事不堪大用,只能利用,不能负于他重大职责,否则是成事不足,坏事有余之辈。”多福安见他说的中肯,并不因这傅传书归顺摄政王而言语偏颇,心中深以为是,因为他老早看出这傅传书非是池中之物,只待来日,时来运转,便自飞腾之举;所以他也时常劝告阿玛要处处提防于这傅传书,不可委以重任;而多铎则一笑置之,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否则难成大事,凡世间成大事者,则应不拘小节,心有天地,手握乾坤,气吞山河之志,否则难以成功?多福安见阿玛既然如此说话,自然心有城府,自己再行多说也是无益,便不再进言,心想:阿玛眼界之见识可比自己见的多,所以他不会任由这傅传书胡来,如果他敢有非分之想,阿玛有一万种法子治他,所以自己这想法未免是多余的,再者阿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区区一傅传书又何足道哉!想到此处也便心平气静了,再看场中争斗,已是发生变化,只见傅传书竟将那北宋年间杨继业之杨家将法舞得风雨不透,水泼难进,而且且攻且守,两不耽误,可说是得心应手,只看得在场清兵连连咂舌,先前不知道杨家枪法之无敌,今日得睹仿佛见到那杨继业其人之枪法,让人惊诧这枪法出神入化,世人所不能也!
多福安看到情动处,不觉喝彩起来;先前虽人人见其精彩绝伦,但碍于四阿哥不说话,谁也不敢称赞,现在这四阿哥起了头,余众纷纷附和。傅传书心中甚是自得,心想:看来大家还是认可我这昆仑掌门人的武功。
袁承天见师兄傅传书将这世不相传的杨家枪法舞得风雨不透,咄咄逼人,心中非但不恼恨,反而生出敬佩的心思——师父先前苦心孤诣的教导总算没有白费——只是他未将这心思用在正途,反而一门思要什么功名利禄,以至走入魔道,心为拘使,不走正途,虽然他武功有成,此时已是一派掌门,只是……袁承天心中只有叹息,昔日情交莫逆的师兄弟,今日仇雠相见,师父有知不知作何想?
枪来,如风而至,带着砭人肌腹的寒冷。袁承天刀走平和,只要师兄不再步步紧迫,知难而退,而自己又不能要他十分难堪,否则他以后如何领袖昆仑一派,——所以自己也不能过为己甚。可是傅传书未必领他这情,手中攥枪,枪出如龙,招招点刺其要害,已然忘却了同门十载之情谊,只是一门心思要杀人。袁承天只有全力以赴,否则不是他死便是我亡的境地。
傅传书见一时不能取胜,心中烦恼,手中长枪便自一变,忽然枪头幻化成十数个枪头,让人分不清虚实,不知那真那假。袁承天手中雁翎刀走中宫,向着其中一个枪头奋力砍去。不料却是虚空,不是真实的,即是虚势,所以袁承天心下一惊,心想:事情要糟。果不出所料,傅传书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噗地一枪刺中袁承天肩头,长枪一挑,将小师弟真挑飞出去。
场中众人谁也未料到倏忽万变,祸起旋踵之间。袁承天以身犯险,本来在众人眼中不会便败下来,不想事情就是变化如此之快,不以人的意志为改变。傅传书见自己得手,跃身而前,手中长枪倏出,恶狠狠刺向倒地的袁承天,心想:袁师弟休怪师兄手下无情,这一切全怪你夺我所爱,坏我好事,你不得不死,否则我寝食难安!
多福安傅传书要杀人,本来要喝止,可是后来一想:自己何苦自寻苦恼?这是他们师兄间之仇隙,自己如果不让他杀,将来或有一日留虎为患,反而留下遗恨,自己可不能做这害人不利己的事;所以他张张口又自将那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他身旁的安引疾见四阿哥本欲喝止,不知为何又未喝止,心中不由一动:这袁少侠为人侠义为怀,不想今日便要命殒此间,心中不免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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