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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得知枫是东宁知州的侄儿,曲墨心中就起了盘算。以前从不关心衙门里的事情,如今却十分上心,尤其是对典史和张淼的一举一动。午后他看到几个书吏进了案宗库房,快一个时辰还没有出来。曲墨猜测,应该与枫提到的贩卖人口记录有关,不然好端端的为何要翻看记录。就在他试图寻找合理的解释时,一捕快到刑房室中传话,典史大人欲往牢房审问方石,请曲书吏前去记录。曲墨分属于刑房,日常审案要到场记录。
这让曲墨犯了难,这会儿离开,那几个书吏要是出来了,他就更不好主动去探明情况。稍一思索,他对另一赵姓书吏说:“赵兄,昨日我偶感风寒,此时正头疼得紧,记录之事,可否请赵兄代劳,往后我替你一次。”说罢,他摁着额头,表情略微痛苦。那赵姓书吏看他一眼,“既然曲兄有求,只好答应了。”接过曲墨递过来的记录册,便起身往狱中去了。
本间刑房中共有三位书吏办差,除了曲墨,赵书吏,还有一位郭书吏,此时郭书吏去知县处回话,尚未回来。虽在一个房间,但是曲墨这人甚是高傲,打心底里瞧不上另两位的书吏,认为他们没有真才实学,对于诗歌文章更是狗屁不通,肚中毫无半点墨水。因而,曲墨与另外两人,平常不怎么说话,私下也没有来往。求人代劳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曲墨拿上一本卷宗往库房里去,假意也是去翻找资料。只见库房中坐着三位书吏,一位伏案记录,另两位各自翻阅箱子中档案,依次便念出一个人名、年纪及其家庭住址,库房中资料有翻动过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痕迹。看来没有猜错,这几个人在整理贩卖人口的名录。听到曲墨进来,几人抬头瞥了一眼,没有搭话,继续手中的工作。
曲墨假意翻阅其他档案,不断靠近伏案书写的人,“吴书吏,这是在做甚?莫不是为了今年大计?这是知县大人最重视的事,看来几位兄弟深得信任,晋职有望啊!”所谓大计,就是朝廷对外官的考察,实行“三等八法”,三等就是称职、平常和不称,八法则是指贪、酷、浮躁、不及、老、病、罢、不谨。由府每三年考定各县,逐级呈报,最终关乎州县官的前程。而考核之中,最看重钱谷刑名,也就是以钱粮多寡、刑当诉讼为核心。而还有一月,就到知县的考定时间,也正因为如此,知县大人近来才会屡犯头疼,也就把审案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由典史着手。
伏案之人乃吴强,分属于户房,平常和曲墨的接触不多。“我等小卒,怎配让大人认识,只有这查阅登记的命。”吴强答道。
“这么些案宗都要翻阅吗?这得到何时了?”
“有什么法子?看得眼花缭乱,坐得腰酸背痛,等报上去,可能就扔在一边了,谁把我们哥几个的辛苦放眼里。”吴书吏左手边的一名书吏抱怨道。
“唉,各房情形都是一样的。平日里卷宗写得再过仔细也无人过问,等真要查找某一宗的时候,但凡有半句话没写清楚,罪责可就大了。十年辛苦无人问,一朝失误万人唾哟。”曲墨附和地感叹道,见几人还有不少卷宗要查,估摸着得道今晚了,悄悄退了出去。
看来要想个法子了,曲墨心里想,典史私下让人去查名单,那日却又推脱说要去请示知县,看来是不相信张枫,那就不会同意让张枫去查。可惜已经表明自己是张枫的结拜义兄,典史定认为自己和张枫是一体的,更不会让我接触名单。强行去找吴强要来查阅,他定会禀明典史,恐怕会引起怀疑。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既能抄录一份名单,又不能被典史发现。
一个时辰后,赵书吏返回刑房中,将方才的审讯记录交还给曲墨就离开了。曲墨正巧好奇这小贼到底犯了什么罪,偷了哪个大户人家,以至于典史用大刑吓唬,都没有令其开口。可当书吏翻开记录本,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傻眼了,审讯近一个时辰,上面却半个字没有!
好个郭贼!存心害我!曲书吏想与其争吵,郭书吏却又不在房中,只好忍下这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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