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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娘声音里带着些颤音,像是非常惊恐,大脸上却全是笑意。
“这就叫歹人自有歹人磨!”
边上的李大爷,避开碗缘处的缺口,美滋滋呲溜了一口稀粥。
一姓黄的三十岁妇人,一边给怀里孩子喂奶,一边道:“朱一套有‘七大碗’,板子算是第一道硬菜,骂人算第二道‘靓汤’,还有五大碗呢!”
张大娘点头道:“老许后来还被夹手指,因为他用手赌博。
不思归的泼皮被夹棍夹腿,嚎得那个惨喔,听得我心肝儿打颤~~”
穿露臂短衫的酱油工孙二狗,扛着一个酱缸站在边上,问道:“胡老四呢?”
“胡老四没事儿,没挨打。”张大娘子脸上有明显的遗憾。
“胡老四即便不是祸首,也罪责不小,朱一套竟肯轻易放过他?”李大爷表情严肃且不解,蹲着的身子也站了起来。
“朱一套本来要送他吃‘七大碗’的,萨刑房递了一张申文上去,‘之乎者也’说了一通,似乎在谈《大蜀律》,我听不明白。
就见朱一套很愤怒地拍了一下惊堂木,说无论伪银是不是来自祥和号,胡老四把别人五百两银子的宝贝压价到十五两,简直丧心病狂,不打不足以熄灭他心中的邪火。
萨刑房就说,商人买卖货物,犹如农人种地。
商人在货物买卖中追求重利,犹如农人渴望来年大丰收,都是自然本性,无罪也无过。
如果令君以有罪之名,打了胡老四,天门镇其他逐利商人该如何处置?
若令君打胡老四只为自己泻火,百姓将无所适从,因为大蜀律白纸黑字,有法可依,令君的怒火除了令君自己,没人能掌控。”
张娘子叹了口气,一摊手,道:“朱一套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盯着萨刑房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胡老四放了。”
“唉,萨刑房其实是个好人,平日很和善,请他帮忙写申文,不送礼他也认真做,还做得非常好,就是有时候太”李大爷叹口气,继续喝粥。
不再“呲溜呲溜”小口小口,喝得很响亮,是默默无声,快速往嘴里抿。
“最后案子咋断的?”孙二狗问道。
张娘子眉毛拧成一团,不再像先前神气活现,叹气道:“后来不思归的‘吃人虎’,也带着一份申文来到县衙。
说了一通合法经营、童叟无欺的话,把那八个屁股打烂的泼皮带走了
他们甚至不是不思归的人,是童家兄弟(衙役)在不思归门口抓的青皮,大概欠了不思归的赌债,过来顶罚。”
“应该不止是申文吧?不思归杜大当家,在迎祥府很有牌面,是温知府的座上宾。咱天门镇出了西门,走不到10里,就是郡府外城。
朱一套再厉害,也只是附郭县令啊!”李大爷感慨道。
孙二狗点头道:“吃人虎必定去了迎祥府,所以才耽搁了些时间。”
张娘子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我就在县衙外面看。
即便真拿温知府压朱一套,也不会直接嚷出来让咱们平头百姓听到。”
“这是正理!”李大爷点头道。
一碗稀粥已喝完,他轻轻叹口气,转身往家门口走去。
孙二狗继续扛着酱油缸,给街头的“客再来”食肆送货。
张大娘离开前,还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屋檐下晃动的两条小腿已不见,小羽悄无声息离开了。
又过去两天。
在屋顶上练剑的小羽,再次看到张大娘满脸红光地在后巷摆龙门阵。
这次,她的声音比前天还要洪亮,“哈哈哈”的大笑连绵不绝。
“老天有眼啊!人不收,自有老天收;官不管,城隍爷爷管,胡老四这次完蛋啦,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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