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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淑听楚昭不在,极为失望,便道:“他另有什么要事?”玉衡微笑道:“小姐很快便知。”季淑见他不答,就说道:“那……好吧,那天权在哪里,你带我去见见他,我记得他……”伸手摸摸额头,想到临晕迷之前所记住的,竟是天权身上中了刀伤,滚烫的鲜血打落她脸上的那一幕,季淑手摸过脸颊,心有余悸,道:“他当真无事么?”
玉衡道:“当真无事,玉衡不敢欺瞒小姐,只不过虽然无性命之虞,却要好生疗养救治,因此我两位兄弟已经护着他先行离开,请小姐切勿为他挂心,天权临去之前,也如此叮嘱过,小姐且安心,等天权养好了身子,大家自有相见一日。”之人说话不疾不徐,极有说服力,且笑容又如暖阳一般,实在安抚人心。
季淑这才暂时放下那担忧天权的心,忽地却又想到另一件事,便猛地又问道:“那么清妃呢?”
玉衡道:“小姐问那位贵妃娘娘?她此刻大概是在东明皇帝的手中。”
季淑很是意外,道:“在皇上手中?”玉衡道:“正是。”季淑皱眉,道:“那我现在在哪里?”玉衡道:“惭愧,本是要带小姐离开此处的,只不过东明皇帝身边的侍卫有些厉害,硬碰硬不是不可以,但此刻乃是非常之时,便只好暂时委屈小姐,且留在皇宫中,只不过小姐请放心,我会留下护着小姐,绝不会再另行生事。”
季淑听他说话真个滴水不漏地,想了想,就说道:“那么你的意思是,皇帝也知道你在宫中了?竟默许了么?”玉衡笑意越发温文,道:“正是,还有一件事想小姐知道,我不过是先锋罢了,稍后,我们北疆的正使大人回来同小姐相见。”
季淑道:“有来使?是谁?在这个时候?”玉衡笑而不语,自季淑醒来,他面上始终就挂着这种温暖的笑意,只不过看得久了,未免觉得有些异样,季淑忽地觉得玉衡这种笑容有些不言而喻的狡黠在内。
季淑累极,又问花醒言同南楚情形,玉衡说双方正在僵持,暂无其他。季淑宽心,趴着睡了会儿,才醒来,匆匆地吃了些东西,就道:“清妃现在如何了?”玉衡道:“怕是不大好。”季淑想到那个令人意外的女子模样,心中竟有些难受,便问道:“她现在在何处?”玉衡道:“被皇帝下了暗狱。”季淑道:“暗狱?”玉衡道:“便是天权被擒,呆过的地方。”
季淑打了个哆嗦,便想到天权身上那些伤,默然片刻便问道:“天权是被皇帝擒住的?受了刑是么?”玉衡道:“小姐不必自责,也是他技不如人。”季淑见他仍旧不温不火,无奈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想去看看清妃。”玉衡问道:“小姐为何要去见她呢?”季淑说道:“我很好奇,好奇她一心为着的那个男人是谁。”
玉衡便笑,季淑问道:“喂,你笑什么?”玉衡便微笑道:“好教小姐放心,不管那男人是谁,总归不会是我们天枢哥哥。”
季淑面上一红,说道:“我有说他么?哼,要是他的话……”就咬牙。玉衡道:“天枢哥哥对小姐一往情深,绝对不会对别个女子动心的。”
季淑听他这句话说的动听,只可惜那笑吟吟的样儿实在是刺眼极了,就从床上爬下来,说道:“谁要跟你说这个了?他要是敢对别个女子动心,我就对别个男子动心,大家扯平了。”
玉衡嘴角一扯,仍旧笑着,眼中却闪过一道寒芒。季淑正低着头,也未曾察觉。
季淑身上的衣裳处处沾血,想必是天权身上留下的,季淑换衣裳时候,很是难过,隔着屏风道:“天权伤的很重对么?”玉衡在外道:“先前我们在边漠,也常有损伤,能保住命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季淑道:“可是天权是为了我而伤了的,唉。”有些愧疚。
玉衡道:“他不过是听命而为,小姐不必在意。”季淑见他应对自如,便收拾难过心情,问道:“为何你总叫我小姐?”玉衡道:“本是要叫上官大奶奶的,只是听闻已经同上官家和离了,便只按照花府的规矩。”季淑道:“你想的真多。”说着,便换好了衣裳出来。
玉衡扫她一眼,见她换了件普通的宫衣,并不华丽,但因天生丽质,自有妖娆动人之处。
季淑道:“其实我有一句话想跟你说。”玉衡道:“小姐请说。”季淑走到他身边,站定了脚,道:“不管怎样,我想要你……别像是天权一般受伤。”玉衡神色微动,却仍笑着,道:“请小姐放心,玉衡晓得。”
有些伤在身体之上,假以时日,医药得当便会痊愈,有些伤却在心里头,究竟要多久才能完好如初仿佛从不存在?玉衡微微低头侯季淑过去,面上温文笑意,多了一丝无奈。
正阳宫,殿内灯火通明,东明帝坐在龙榻之上,淡淡地望着地下之人。
清妃跪在地上,垂头默然。半晌,东明帝道:“怎么,你没有话跟朕说么?”清妃才缓缓抬头,灯光之下,丽色不减,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皇上要杀要剐,都使得。”
东明帝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爽快,先前朕还是小看了你。”清妃面露讥诮之色,道:“皇上不必自谦,不是所有一切,都在皇上意料之中么?”
东明帝神色未变,只是略挑了挑眉,轻描淡写看着清妃,道:“这话怎么说的?”清妃道:“皇上心知肚明,何苦再玩这猫捉耗子的游戏?倘若皇上想从我嘴里问出‘他’是谁,那我就劝皇上不必费心了。”
东明帝摇摇头,道:“你自以为看透,却仍旧不知朕的心意,你当朕关心你那奸夫么?”清妃柳眉微蹙,看向东明帝。
东明帝笑的云淡风轻:“朕不是没见过他,甚至连他的身份也知道……”
清妃身子一抖,脱口道:“不可能!”东明帝笑道:“怎地不可能?这宫内一举一动,朕又不是死人,难道一丝儿也不知的?清妃,你挑男人的眼光不错,只可惜,那人虽是不错,却仍旧不过是个负心人罢了。”
清妃原本淡然的面色骤然而变,脸色隐隐泛白,道:“皇上,你……说什么?”温婉的声音,嘶哑颤抖。
东明帝道:“其实你自己也该知道的,对么?你心心念念的男人,不过是个负心之人呀。”
清妃道:“不是!”身子大抖。东明帝道:“不是?你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先前还有用,如今,却已经成了弃子了,你费尽心机护着的,不过是个视你如草芥,随时可以将你丢弃的野心之人。”
清妃身子一晃,双手撑地,头发散乱自肩头滑落,垂在地上,随着动作微微发抖,却道:“不会,他答应过,会带我离开此地,我们会海阔天空,双宿双飞。”东明帝道:“这话,恐怕不止是对你一人说过。”清妃叫道:“不会!他只对我一人说过!”猛地抬头看向东明帝。东明帝道:“爱妃,你是个聪明人,可惜不过只是个女人,女人总是如此……喜欢自欺欺人,不是么?真是可怜的女人。”
清妃望着他好整以暇的模样,面上肌肉抽搐抖动,随着光影变幻,宛如鬼怪,东明帝却始终都一副淡淡懒散地模样。清妃同他对看片刻,忽地仰头大笑。东明帝问道:“穷途末路,被人丢弃的棋子,又笑什么?”
清妃说道:“我如今才想明白,皇上,你在算计什么?是……我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可怜之人,被人利用也好,丢弃也罢,可是皇上你呢?你也同样是个自欺欺人的可怜之人,只可惜,你连被人利用,被人丢弃的资格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她大声地笑,脸上露出疯狂却更快意的表情来。
东明帝神色变幻不定,那垂在龙袍袖口的手却死死握住,骨节发白,双眼望着清妃,道:“你是……自寻死路!”正在此刻,外面暗卫飘身而入,俯身在东明帝耳畔说了句话,东明帝神色一变,听到外头有人道:“是谁在笑?是清妃娘娘?”
清妃大笑之中听了这声,便停了笑,望着东明帝,道:“人来了,皇上,你介意我将前尘往事,一件一桩地同她说明么?那必定是极为有趣的,哈,哈哈……皇上你说是么?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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