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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后,宋福禄一再夸梁晓秀了不起,说她居然能说服布热教授给他们推荐卷饼,这种事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她能做到,说明她能说会道,擅长解决疑难问题。梁晓秀谦虚地说,她只不过是灵机一动想到了布热教授,其实布热教授能否帮忙,她当时也不知道;布热教授帮他们忙或许是巧合。
宋福禄说:“不管怎样,我们今天卖出了44份卷饼。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呀!我们虽然没有卖出50份卷饼,但卖出44份卷饼已经很不错了。今天毕竟是外卖第一天,第一天就开张了,这是一个好预兆。”
梁晓秀说:“我们的开头不错,下一步我们得想法子,争取多买一些卷饼。我的目标是平均一天卖出100份卷饼。只要能卖出100份,我们才算真正成功。”
宋福禄第一次笑了,笑得那么开心,一时竟驱散了他的压抑之感。他取出当天挣的132欧元反复看,好像从未见过钱似的。这些钱挣得实在太不容易了,他付出了多少心血!
梁晓秀温柔地说:“福禄,这半年来,你太辛苦了。现在我们终于看到了希望:我们有收入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已经走上了挣钱的路。从今往后,我们就顺利了,不会再受穷了。”
宋福禄想提醒梁晓秀,他们或许还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还会有新的波折。今天卖出44份卷饼,是完全在布热教授的帮忙下实现的。接下来,他们还能卖出那么多卷饼吗?他们必须有思想准备,不能盲目乐观。他虽然没直说,但他的眼神传递了他的疑虑和担忧。
梁晓秀很聪明,她一下子就看出了宋福禄的心思。宋福禄的疑虑和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她早已意识到这一点,而且有了思想准备。
她说:“福禄,你是不是以为我从不考虑困难?其实我都考虑好了:我们不可能永远顺利,我们或许还会遇到新的困难。遇到困难不怕,怕的是不敢面对困难。就拿外卖来说吧:我也估计到明天或许就没人来买我们的卷饼。那怎么办呢?那就得想法子,想法子把卷饼卖出去。总之,我们买卷饼,脑子要活,不能傻等顾客上门。”
“想什么法子?”他很好奇,他一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我在想:我们大学生吃晚饭时,我们也可以卖卷饼呀,我们不能只限于中午卖卷饼。光靠中午那点时间肯定不行。”
“我问过食堂的负责人,他说晚上不能卖快餐,只能中午卖。”
“为什么呢?”
“老外晚上都吃正餐,不吃快餐,”他随口说,“另外这是校方的规定。”
“这老外的毛病还挺多,为什么晚上就不能卖快餐呢?这是什么规定?没有道理嘛!福禄,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她鼓励宋福禄想办法,目的是激发他的想象力,让他也有成就感。在她看来,宋福禄脑子并不笨,只是他不善于动脑子。她认为,一个人越动脑筋,他的脑子越活;反之亦然。
宋福禄绞尽脑汁想,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他说老外一般在下午3-4点钟时有喝咖啡,吃点心的习惯。里尔大学的师生肯定会在那个时间段喝点东西,吃点东西。他们如果在那时卖卷饼,说不定就有人买卷饼呢。
梁晓秀一听这个主意,立即说:“福禄,你真不简单!这个主意好!你等于找到了一条新的挣钱的路子。我们中午卖完卷饼,下午再卖一次。这样一天就能卖两次,就有可能卖出100份卷饼。”她总是那么信心十足,总是往好了想,从不考虑不利因素。
“我只是说说而已,问题是我们下午到哪儿去卖卷饼呢?下午食堂不开门呀。”他挠挠头说,显得很无奈的样子。
“这好办。明天中午我们卖完卷饼,在校园转转,看看在哪儿能卖卷饼。既然老外有在下午喝咖啡、吃点心的习惯,他们肯定有固定的场所。比如咖啡馆、小卖店什么的。我们就到那种地方卖卷饼。”
“问题是那种地方不见得会让我们去卖卷饼呀。我们去卖,不等于抢了别人的生意嘛!”他说出了自己的忧虑,随口又问:“你还想让布热教授帮忙吗?”
梁晓秀说不能总麻烦布热教授,那样他会不耐烦的。他们先寻找地方,然后找食堂那个负责人,请他出面帮忙协调下午卖卷饼的事。
宋福禄发现梁晓秀有一个特点:她只要认识一个人,不管有没有交情,也不管熟不熟,她都敢找人帮忙。事实证明,她那种方式往往奏效。汉学家和布热教授,他们起初并不熟悉,可是梁晓秀死死抓住他们不放,终于和他们熟悉了,把事情办成了。他想:这就是一种本事呀。他就不具备那种本事。他好面子,脸皮薄,不好意思找不熟悉的人帮忙,总担心被人拒绝。
“你真了不起,晓秀!”他脱口而出,“我就佩服你和人打交道的本领。不管什么人,哪怕只有一面之交,你都敢找人办事,而且还能把事办成。我就没有这个本事。”
她说:“这是被逼无奈呀。”她其实想说“如果你能把事办了,我何必要冲在前面呢?你冲不上去,我就得往上冲。”
来法国半年来,她悟出了一个道理:开店做生意,最重要的一条是要学会和人打交道。没有和人打交道的本领,就做不了大生意。她还发现一个秘密:整体来说,老外比中国人简单。他们虽然也有心计,但与中国人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不足挂齿。他们在法国开店,他们就必须研究法国人的心理,研究欧洲人的心理,把他们琢磨透。在她看来,宋福禄虽然在法国呆了8年多时间,但他对老外的了解程度还很肤浅,只懂得一些皮毛而已。她不能走宋福禄的老路,她必须开拓一条新路。
他们俩那天一直聊到傍晚,忽然想起他们还没吃中饭呢。那天卖的卷饼还剩下6份,两人便当做晚饭,一人吃了三份卷饼。梁晓秀的饭量大,她感觉吃了三份卷饼才吃饱。她才18岁,正处于长身体阶段。来法国半年来,她虽然没有饿着,但几乎也没有完全吃饱过。她不好意思在宋福禄面前吃那么多,怕他笑话。宋福禄其实早就发现她饭量大,但从未说过。那天他以老外为由头,故意提起了她的饭量。
他说:“晓秀,我们一人吃了三份卷饼也没觉得撑着,可是那些老外中午只吃了一份卷饼,你说他们能吃饱吗?”
“我哪知道呀?”梁晓秀不想说这个话题,她担心宋福禄说她吃得多。
宋福禄揪住这个话题不放,说老外的饭量其实都挺大,他们可能是因为舍不得多花钱,所以只吃了一份卷饼。如果免费吃,他们每人至少能吃三份卷饼。
他说:“我就不信那些老外学生的饭量还没你大。你能吃三份卷饼,他们那些人高马大的学生吃不了三份卷饼?”
宋福禄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粱晓秀听了他的话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们卖5欧元,是不是贵了?学生毕竟还不挣钱,他们不可能象游客那样有钱,如果降价卖卷饼,效果肯定会很好。她把想法告诉了宋福禄,宋福禄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于是说他们可以把卷饼降为4欧元一份,这样就有可能卖得多。
“4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这样:我们卖3.5欧元一份。”梁晓秀下了决心,想以低价取胜。
“那一份卷饼只赚1.5欧元,是不是太少了点?”宋福禄不甘心降那么多钱,他担心利润减少。
“一点都不少。我们卷饼的分量太大,我们可以减少分量,在食料上省出1.5欧元。表面看来,我们在做薄利多销的生意,实际上我们和往常一样,一点也不亏,每份卷饼还能赚到3欧元。”
“我看你这招儿好,那帮老外一看我们的卷饼才卖3.5欧元,他们肯定就愿意买两份。今天他们买一份卷饼花了5欧元,明天他们买两份卷饼才花7欧元。我看那帮老外肯定愿意花这笔钱。你说是不是?”
两人都笑了,认为他们想出了一个妙招儿,准备第二天就加以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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