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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哭就哭出来吧。”库尔莎轻轻地拍着阿尔尼的背。
“我不能哭。文迪米娅让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哭。”
话虽这么说,阿尔尼却已抽泣起来。
“我姐姐死了,库尔莎,我姐姐死了……”
库尔莎不由得鼻子一酸。这样深的亲情,她为什么就没有呢?
“不,不。”阿尔尼忽然抬起头来,“我要给文迪米娅报仇。如果现在不行,我就等到以后,我一定要把那些食死徒都碾碎,碾碎!”
阿尔尼脸上犹有泪痕,眼神却已无比坚定。哭泣的男孩已成长为男人。
“好,我们一起。”库尔莎说。
可是天不遂人意。几天后,希兹也被食死徒杀死了。米拉克竟然还去了霍格沃茨把一切告诉了希兹。希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怒之下不顾自身安危回了家。阿尔尼心急如焚地去找了弟弟,没想到真的碰上了食死徒。食死徒还是那两个人,只是这次斐克达罗齐尔动手杀人了。阿尔尼能做的只有断了她的腿。
阿尔尼回家的时候,眼神是空洞的,连一丝感情都没有了。是啊,一周之内失去了姐姐和弟弟,这样的痛苦他怎么能承受得住。
阿尔尼失魂落魄地看着库尔莎,然后慢慢张开嘴,吐出一句话。
“只剩我一个人了。”
那天晚上阿尔尼把库尔莎抱得很紧很紧,就好像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同一句梦话:
“不要让我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我的。”库尔莎轻轻地回答,“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永远。”
新生命的到来为这个因为成日担惊受怕而濒临垮塌的家庭增添了一分生机。1979年下半年,自从库尔莎怀孕以后,阿尔尼便渐渐走出了悲痛与愤恨,开始步入生活的正轨。
阿尔尼的父亲因为常年累月的奔波而身体不适,索性提早退休,也好安享晚年(在这种时候还不如说是躲避骚乱)了。阿尔尼继承了父亲的工作,如此一来他就不会整日沉浸于悲伤中了。实验咒语委员会是个需要满世界跑的组织,阿尔尼却因为担心妻子而选择了留守的工作。
库尔莎很高兴,真的很高兴。阿尔尼虽然越来越忙,对她确实加倍的好,只是他实在太劳累,常常说不上几句话便睡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库尔莎的肚子越来越大,阿尔尼渐渐地也越来越勤快了。起初库尔莎还有些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的感觉,后来她便觉得不太对劲了。也许是库尔莎在孕中太敏感,但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阿尔尼是在刻意讨好她。
为什么呢?
库尔莎不喜欢刻意的讨好,因为这让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不过库尔莎不会告诉阿尔尼,她怕他难过。库尔莎唯一能做的便是拼尽全力地回报阿尔尼,让他也感受到和自己一样的温暖。
他们似乎是在较劲,似乎又不是。
库尔莎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她不愿意让自己堵心,也就故意不去想了。她总是觉得阿尔尼是想尽快忙完后去做别的事,他是在应付她。
库尔莎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这份感情会在一年之内消失殆尽。一定是她做得不够好,不能让阿尔尼感到高兴。
她努力改变,可阿尔尼却丝毫没有改变;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她的改变。现在阿尔尼连微笑的弧度都像是早早测量好的了。
或许他只是想好好补偿她吧。库尔莎有时候也这么想。那么她的确做错了,她不该改变。
库尔莎不愿听取别人的开导,也不愿开导自己。她怕真相太伤人,会害了她的孩子。现在库尔莎感觉自己更在乎孩子一些(这让她更多添了几分罪恶感)了,毕竟血肉相连九个月,还有谁比她的孩子跟她更亲呢?
这个孩子对库尔莎这样好。怀孕以来库尔莎没受过什么苦,孕妇要经历的妊娠反应她一个都没有经历过。这孩子从不乱踢库尔莎,只在她叫他的时候用“咚咚”的声音作为回应。
就连这孩子决定降临人间的时刻,都是他父亲下班回家的时间。
可是那一天阿尔尼没有按时回家来。五月的春日还有丝丝凉意,库尔莎却觉得自己的身体疼得像是在燃烧。她此前从来不知道,自己承受了哥哥多年的拳打脚踢,却经受不住宫缩的阵痛。在库尔莎在治疗师安慰的声音里痛苦挣扎的时候,阿尔尼却不知所踪了。
在最绝望的时候,库尔莎竟然开始想念起阿尔尼那刻意的好来。不管刻意不刻意真心不真心,哪怕阿尔尼现在就回来告诉她最坏的消息,她也心甘情愿。库尔莎只要阿尔尼在她身边。
这个孩子乖巧温顺了九个月,在准备呱呱坠地的时候却把母亲折磨得不成人样,似乎在释放压制了许久的能量。
库尔莎真想拿魔杖来用切割咒把肚子切开,然后把孩子拿出来。她连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都没有了。还好治疗师眼疾手快把库尔莎的魔杖放到她够不到的地方,要不然她可能真的会那么做。
库尔莎疼得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一口气如游丝般飘来荡去。止痛药剂不知为何对库尔莎不起作用,她只能忍着钻心剧痛,一遍又一遍地用力生孩子。
库尔莎很清楚地知道这也是哑炮测试的后遗症。恨意瞬间灌满了她的胸腔,让她狠狠地咒骂起来。说来奇怪,咒骂似乎让她感觉不那么痛了。库尔莎拼命地骂,骂到口干舌燥也不停歇。她骂哑炮测试,骂魔法部的不作为,骂得最多的还是她的家人。库尔莎一边疼得流泪一边用最肮脏的词汇臭骂她那些早就没了关系的家人,治疗师没用多久就了解了她以前的一切。
可是还是没有用。这个孩子胎位不正,横在产道口怎么也出不来。用魔咒可以维持胎儿一天的氧气供应,但库尔莎能不能再撑一天就很难说了。
库尔莎感觉自己真的处于濒死的时刻了。回忆如影片般在她眼前播放,她看着看着,愤怒却消失了,只觉得自己的气息正在不可阻止地慢慢变弱。
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来了。她真的要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吗?
库尔莎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就再也撑不住,任凭黑暗渐渐将她吞噬,连婴儿的啼哭她都没有听见。
“厄尼,妈妈爱你,爸爸也爱你……你要强大,要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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