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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贞元帝疲惫的目光骤然锐利,似一把剑悬在了郑钦头顶,郑钦自然知道崔毅之事,此问不过是想坐实崔毅之罪,见他有错在先,却还记得暗指崔毅,贞元帝眼底厌恶更甚。
郑钦忙垂下脑袋不敢多言,贞元帝似笑非笑道:“在其位谋其政,你连自己的差事也干不好,怎操心起旁人?你既不知御下督查之术,那你金吾卫的差事,想来也当得艰难,近来半月你不必当差了,朕听闻你身体不适,便许你半月,回府好生歇着去,养好了再当差。”
这分明是禁足之罚,郑钦面色大变,“陛下——”
贞元帝仰靠椅背之上,显然再无耐心多言,郑钦眼底闪过愤然,咬紧牙关,才忍下了这口气,“是……微臣失职,微臣领罚,微臣这就回府。”
他行礼告退出殿门,室内清净了一刻,贞元帝这时又睁开眸子,“南诏有意令阿月留在大周,但照你之前说的,阿月最有可能是那装神弄鬼之人,那与阿月配合之人呢?”
谢星阑道:“就在当夜人证不足之人当中,共有八人,包括郡王府李姑娘与其他几个世家子弟,还有两个朝中胥吏,为今之计,一是追捕江原,二是细细查证这八人当夜行迹,但那夜众人行迹皆是纷杂混乱,若此人诚心说谎,并不好搜集证据。”
贞元帝重重地呼出口气,又忽然道:“黄万福——”
“陛下,老奴在——”
贞元帝微微眯眸,“阿月在未央池住着多有苦闷,将她接入后宫来,安置在永元殿住下,再将未央池守卫放开,让崔慕之派人暗中跟随,看看他们与何人来往。”
黄万福应声传令,贞元帝又看向谢星阑与秦缨,“云阳与阿月说得上话,这几日追查江原之际,你多入宫来探探阿月口风,朕看她的性子,不似心狠手辣之辈,多半还是那两个在背后筹谋;谢卿该如何查便如何查,哪怕找不到实证,也务必将与南诏勾连之人找出,南诏之心可诛,但如今多事之秋,还需从长计议。”
见谢星阑与秦缨应是,贞元帝摆手,“退下吧。”
二人行礼告退,待出殿门走上宫道,秦缨方才低声道:“好端端竟生了雪灾,按陛下之意,如今朝中忙于赈灾,若无实证,对南诏不可撕破脸皮?”
谢星阑点头,又抬眸看向头顶长空,“才冬月初,若北面大雪不停,北府军也将遭灾,镇西军在西面亦不好说,这场雪来的不是时候。”
秦缨眉尖拧成“川”字,边走边喃喃,“怎会今岁生雪灾……”
几字虽低若蚊蝇,谢星阑却听懂个大概,他脚步慢了一瞬,又轻问:“的确古怪,钦天监前些日子还在占星,却也未警示。”
秦缨微微摇头,“不,你不明……”
见谢星阑目光晦暗望着自己,秦缨容色一敛道:“钦天监时有不准的,此番未预警也是寻常。”
谢星阑收回视线,“世事易变,钦天监术士也难窥破天机。”
秦缨一时唏嘘,“世事变幻本是好的,可此番雪灾,北面的百姓要吃苦头了,赵永繁之死又与南诏脱不开干系,若此时生战事,对大周是万分不利,我明白陛下的忧虑,但赵将军也不能白白遇害——”
谢星阑又侧眸看秦缨,便见秦缨盯着眼前宫道,脚步沉稳,却又小心地避着青石板上雪泥,她眉眼沉肃,神容却自在清明,全无戒备,显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谢星阑敛眸道:“大周兵马倍于南诏,倘若真撕破脸面,也并非全无胜算。”
秦缨摇头,语气更严肃了些,“只有南诏无惧,但莫要忘了,还有西羌与北狄,他们可不会作壁上观。”
谢星阑默然未接话,秦缨走出几步,又转头看他,“怎么了?”
谢星阑沉声道:“南诏既无忠顺,多半不会将阿依月留在大周,你明日入宫小心行事,她绝非你看到的那般率性无邪,至于那内奸,如今尚有多人存疑,我再做排查。”
秦缨道:“看那香粉位置,出手的不似女子,更像是男子之行,至于那夜人证不足者,芳蕤便是其一,明日我去见她——”
将秦缨送出宫门,谢星阑驻足道:“你先归家,我再去未央池看看。”
谢星阑来时留了人手在未央池,自然没有就此出宫的道理,秦缨想着他昨夜未歇,不由叮咛道:“夜里搜查不易,不若先回府歇息,明日再探。”
谢星阑牵唇,“明白。”
秦缨上了马车,车轮辚辚之时掀帘回看,便见谢星阑仍在原地站着,二人目光在夜色中相接,秦缨莫名觉出几分沉重来,等马车拐了弯,秦缨才将帘络放下。
回临川侯府时,秦璋还在经室写祭文,距离义川公主李瑶的忌日还有五日,秦璋闭门不出,只为李瑶的祭礼做准备。
秦缨前去请安,秦璋见她又是晚归,禁不住满眸怜惜,得知赵永繁之死真与南诏有关,秦璋顿时停了笔,“陛下如何说?”
秦缨叹气,“要将阿月接入宫中住着,陛下认为阿月非心思歹毒之人,之所以参与其中,多是两个哥哥教唆,陛下还解了未央池守卫,大抵想引蛇出洞。”
秦璋见她神容凝重,开解道:“此事与南诏有关,便不能以往常论处,邦交乃是国事,即便有罪证,也难似往常那般,令凶手得到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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