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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姚业的母亲早已将各种各样的点心、饮料、水果摆了满满一桌子。看到二人回来,忙不迭地招呼他们坐下,又是递这又是递那,生怕他们没吃饱似的。还是家的感觉好,无论多晚,他们都会等着你回来;无论多大,他们还是把你当孩子;无论多不如意,他们还是将你视为心中的骄傲。
看着父母两鬓已经变得花白,姚业心中塞满了愧疚与亏欠,同时也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不养儿不知父母心,还好一切都来得及。姚业和父亲相视而坐,聊着这一年多的工作心得。钱朵儿也与母亲手拉着手,聊起了家常。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笑意,在黑夜的衬托中,灯光下的一家四口显得是那样的和谐美好。
夜深了,浓浓的睡意汹涌而来,钱朵儿这才起身回了房间。这么长时间未见,他们肯定有很多贴心话要跟儿子说。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有一些不适合自己在场的话。
看到钱朵儿关上了房门,姚母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儿子,朵儿是不是怀孕了?”
“她告诉你了?”姚业有些吃惊。原本还想着由自己将这是个好消息告诉母亲,没想到钱朵儿这么沉不住气。
“傻孩子,你妈可是过来人,这还用得着说?”猜想得以证实,姚母顿时喜上眉梢,“现在医院不是可以检查出男孩女孩吗,你们去查了没有?”
姚业顿时瞪大了眼睛,说道:“妈,那样做可是违法的!再者说了,现在都是一个孩子,男孩女孩有那么重要吗?”
“话虽这么说,但妈还是更喜欢男孩。你想啊,我和你爸可就你一个儿子,你怎么着也得延续你们老姚家的香火吧?”姚母说道。
姚业有些不悦,这话如果让钱朵儿听到了,心里肯定会有负担。可他又无可奈何,毕竟说出这话的是自己的母亲。于是他不露声色地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老怎么还是这么封建?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有万贯家财需要继承呢!女孩多好啊,我就挺喜欢女孩的。”
“儿子说的没错。这本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还是顾顾眼前吧!”姚父说道。
“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反正都是你们老姚家的事,你们都不关心,我操什么闲心!”姚母也不再多言,话锋一转说道:“儿子,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朵儿这孩子也确实对我脾气,要不然你们就借着这个机会把婚事给办了吧,也好了却我和你爸的一块心病!”
姚业心中窃喜,看来母子俩又想到一块去了。这也好,省去自己不少口舌。于是他说道:“爸,妈,我跟你们说实话,其实在几个月前,我已经和朵儿登记了。这次回来就是奔着办婚礼,也好让朵儿名正言顺的做您儿媳妇。”
二老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反而更开心了。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终于盼到了他结婚生子的这一天。二老激动得将手紧紧握在一起,眼泪也在眼眶中打转。
见到这一幕,姚业也有些动容。他将手轻轻放在父母那布满皱纹的手上,泪眼婆娑地说道:“爸,妈,您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从今往后就让儿子留在身边照顾你们吧!”
“好孩子,好孩子,爸妈知道!”姚父用他粗糙的手轻轻拭去儿子脸上的泪水,扭头对姚母说:“老婆子,你也别舍不得了,都拿出来吧!”
“你个死老头子,谁舍不得了!”姚母说着,将一个布包放到姚业的手上,“儿子,这是爸妈大半辈子的积蓄,还有一些首饰。回头你交给朵儿,就算爸妈的一点心意。”
姚业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打开了那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布包,将首饰取了出来,然后再一次包好交到母亲的手上,“爸,妈,这些首饰我替朵儿收下,但钱我坚决不能要!你们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也该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了。”
“孩子你就收下吧!爸妈没本事,也就这么点家底,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解个燃眉之急还是可以的。”姚父劝道。
姚业还是没有伸手去接。二老已愈天命之年,可现如今父亲还是机械厂的一名普通工人,母亲还是东奔西跑打着散工。这些积蓄可是他们一点一点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血汗钱,自己实在承受不起它的重量。想到这儿,他简直心如刀绞,趁势双膝跪地,说道:“爸,妈,这可是你们的养老钱,我用起来烫手,你们还是赶紧收回去吧!”
“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二老一起扶起了儿子,姚父说道:“我们一点都不老,身体还硬朗着呢!现在政策也好了,你妈那一批下岗的工人没有再就业的,都发放一定的救助金,而且还补交了保险。至于我就更没问题了,再干个几年也该退了,到时候还有退休金。给你你就拿着,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姚母也跟着劝道:“你爸说的对,咱们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你就拿着吧!都说养儿防老,我们留这些钱干什么?难不成等老了,你还不想养我们?傻孩子,你从小就有主见,爸妈对你也放心!这钱又不是给你们乱花的,你们结了婚最起码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快拿着!”
姚业明白父母的心意,可他还是不忍心动用父母的血汗钱。于是说道:“我想好了,我们结婚以后还是在家里住。如果你们不习惯,那我们就出去租房子。”
“你想好有什么用,征求过朵儿的意见吗?傻孩子,这就是你不懂女人的心了,哪个女人不想有一个自己的家。租的房子再好,那毕竟是别人的,就算做起家务来也不会顺心。爸妈巴不得你们住家里呢!但是咱们家就这么大的地方,到时候你们再有了孩子也不方便。”姚母道。
“朵儿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她嘴上虽然不说,心里比谁都清楚。孩子,你长大了,不仅上要对得起父母,下也要对得起妻儿!你回来之前,我和你妈也去看了不少房子。可是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大主意还得你们自己拿。这些钱也勉强付个首付,等以后我们有能力就帮一把,没能力你们就自己还。听话,快拿着!”姚父说着,再次将那个布包塞到了姚业的手中。
姚业这次虽然没有拒绝,但心里着实不好受。选择回来本欲是为了尽孝的,可这才第一天,反而接受了父母的恩泽。感恩与羞愧同时占据了他的内心,让他不得不再次双膝跪地。这一次他拒绝了父母的搀扶,哽咽道:“是儿子没用,这么大了还让二老操心。这份恩情儿子记下了,将来一定重报!”
姚母轻轻地打了姚业一巴掌,佯怒道:“你这马上也是当父亲的人了,怎么就这么傻呢?谁家父母为了儿女的好,是图报答的?都是一家人,还说这种傻话!赶紧起来,否则妈真的生气了!”
“儿子,你还是快起来吧,否则你妈真的会生气的。今天也是看你们回来了,她心情好,平时那是说生气就生气。这更年期的女人真惹不得!”姚父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着头,仿佛是儿子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你个老东西,说谁更年期呢?要不是你三天两头地挑我的毛病,我能生气吗?跟你过了半辈子,能耐没长,毛病还添了不少!”姚母愤愤地说道。
“看吧看吧,都说你到更年期了,自己还不承认!我不跟你吵,睡觉去了。”姚父叹了口气,背着手回了房间。
即便如此,母亲似乎还是余怒未消,跟在父亲的身后喋喋不休。姚业对此也是哭笑不得,这是他在异地他乡盼望的一幕,同时又有些担忧。他担忧的不是父母的争吵,风风雨雨走过这么多年,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这些都可以理解。他担忧的是自己的母亲,母亲之所以忌讳别人说更年期,无非是害怕自己老了。好在自己也回来了,希望以后能给母亲带来更多的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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