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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和自己一伙。准确地说,在和你做交易之前,我就先跟他做了一笔交易。”法利斯兰飘浮在半空中,周身萦绕着风雪的寒流,连声音也像从枯井中挖出的冻土。
他向卫霖展示那根印着半枚符文的手指:“我们的契约依然真实可靠。锢灵之书拥有强大的力量,我不想在它的监察下动手脚,所以之前对你们说的两百年前的旧事,并非谎言。你看,咱们的交易内容是,我告诉你相关内情,而你销毁阿德莱德的尸体,对吧?这两个内容都是真实与必须执行的。”
“那么虚假的地方在哪里?”卫霖追问。
法利斯兰的目光从遮住脸颊的卷发间,狡狯地望向卫霖:“在于你能从交易中得到好处,而我却不能。因为就算你销毁了阿德莱德的尸体,诅咒也无法解开——这可是当年最强大的女巫用尽灵魂之力施展的诅咒,哪有那么容易消除,仅仅靠毁掉她的肉身?太天真了。”
卫霖面不改色,继续问道:“既然你不能从我们的交易中获得好处,为什么还要做这个交易?”
“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在我的催促下进入坑洞,去取回阿德莱德的棺材。而只有把你们诱入祭坑,我和加摩尔的交易才能达成。没错,这是一个双重交易,我得分别付出两样——给你的‘事情真相’、给加摩尔的‘你们两人’——最后才能获得我想要的东西。”法利斯兰说。
“你说得我都有些混乱了。”卫霖向前一步,踩碎了几根陈年肋骨,抬头看着法利斯兰,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好疑惑哦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我当然会解释清楚,连同加摩尔的秘密,这是交易的一部分不是吗。”法利斯兰摆了摆那根印着符文的的手指,“我可没打算被锢灵之书的契约之力折磨。”
站在祭坑外面的毁灭术士也没有出言阻止,似乎很放心——就算这两人知道了又如何,已经是瓮中之鳖。而且最大的底牌还抓在他手里,无论是卫霖和白骑士,还是寒冷领主,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你知道在这十年间,加摩尔一直想举行‘圣魂唤醒’的仪式,但始终没有成功。因为他圈养来做祭灵的那些灵体都太弱小,连吞噬祭品的灵魂都有困难,又怎么提供得了仪式需要的能量。”
“可是你足够强大,不是吗?”
“的确,我被诅咒困在这座修道院里一百多年,是这里最强大的灵体。加摩尔曾经打过我的主意,但他控制不了我,反而碰了好几鼻子灰。”法利斯兰瞥了一眼毁灭术士,眼角余光里带着点嘲弄和自傲,“这些年看他抓了不少年轻人当祭品,反复折腾,我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且并不认为他会成功,因为无论是祭灵还是祭品,质量都太低劣了。”
“但这次似乎不太一样——你们两人同时出现在修道院中,”他用手点了点卫霖和白骑士,“健康饱满、生机勃勃,灵魂散发着完美的光彩,你们经过的地方,空气里都充满着鲜活的生命气息。不仅是加摩尔,连我都意识到,这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于是加摩尔来游说你当祭灵?你愿意被当成唤魂仪式的能量材料,成为‘燃烧的木头’?”卫霖插嘴问。
“你的关心真令人感动,如果目的不是出于挑拨的话。”法利斯兰嗤声说。
“我说这次不一样,是因为在你们之间,将会出一个‘育种人’。有了他的存在,祭灵就不会被抽光能量,而是作为一种运转能量的媒介。一开始,加摩尔并不知道你们中哪个是祭品、哪个才是‘育种人’,于是我上场试了试,先从你开始——”他将指尖停留在卫霖身上,“我试着入侵你,但两次都没有成功。可见你的宿命并不是‘祭品’,而是‘育种人’,当你从整个图书馆几十万本书册中奇迹般地找出那本锢灵之书,加摩尔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那么,祭品就是你了,假正经的骑士。”法利斯兰掀起一阵寒风,吹开了白骑士盔甲外的罩袍,“其实你这副身躯,比他的更令我中意,当我吞噬掉你的灵魂后,一定会好好使用它。”
白骑士沉默地抬起长剑,锋刃直指半空中的寒冷领主,脸上神情冷峻,是一种不动如山的凛然与强悍,眼底燃烧着狂烈的战意。他全程不置一词,却仿佛用每一个坚定的眼神、稳健的动作与凌厉的气息,向挑衅者发出宣战的信号。
卫霖哂笑着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他是我的,无论是肉身还是灵魂,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法利斯兰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他身后。说话间,阿德莱德已经迈着生硬的步履,朝卫霖步步逼近。
长袍如雪,即使身处污秽的骸骨堆,也没有沾上丝毫灰尘。金色卷发像朝霞织成的锦缎,长长地披散下来,搭在丰满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肢上。她的表情僵冷、眼神寂灭,但依然无损惊人的容貌,如同一幅被百年时光浸染后仍栩栩如生的油画,美得动人心魄,而又毛骨悚然。
卫霖手握匕首严阵以待,心底盘算着该怎么对付这一具美艳的女尸:纯粹的物理攻击奈何不了她,火与电估计也不太奏效,得另想个出其不意的法子……他退了两步,后背碰到几丛冻结成冰挂的根须,打了个冷战的同时,心下一动,另一只手抓住根须,将覆盖在外的寒冰收入体内空间。
解冻的根须迅速活了起来,蛇一般扭动着,想要洞穿他的身体。卫霖侧身闪避,根须的末梢擦过腰侧,刺破了储物囊,发出一声脆响。
储物囊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卫霖忽然想到,碎掉的可能是药剂瓶——之前从杀死的术士身上搜刮到的战利品之一。
插入储物囊中的根须痛苦地颤抖起来,卫霖低头看去,发现它露在外面的部分变成了焦黑色。焦黑的颜色蔓延而上,随后根须寸寸断裂,像烂掉的絮状物,被风吹散了。
那两瓶绿油油的药剂,竟然有这么强的腐蚀性?
卫霖担心渗出的药剂会沾到自己身上,连忙将它们一滴不漏地也吸纳入体内空间。
此刻阿德莱德已走到他面前,将一只纤白的手掌搭上他的肩膀,然后顺着胳膊来回抚摸。
卫霖怔了一下——这个动作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调情,充满了性暗示的味道——可面前的少女早已死亡,变成了一具被魔法驱使的傀儡,这他妈的是想要干什么?!
愣神间,阿德莱德的手伸到他的胸口,拉开了衣襟。
这下卫霖吓得背上寒栗尽出,一腔战意化为乌有,转身拔腿就跑——开什么玩笑!他宁可跟恶灵与妖兽打架,也不想被一具行走的女尸吃豆腐!
祭坑边缘的术士们开始高高低低地吟诵咒语,催动法阵发出更加强烈的亮光,卫霖只觉得脚下一滞,仿佛卡在了坚硬的石缝中。
他低头看去,发现地上无数的骸骨正飞快地相互聚拢、拼凑,层层叠叠地组合起来,垒成一块近半米高、方方正正的骸骨台面,紧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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