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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的竹屋,烛火摇曳。
内间隐约传来男子隐忍的闷哼。
子珺有些焦躁的绕着床榻打转——随着靳温言腹中孩子月份的增长,她能离开男人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最近她的活动范围更是直接缩减到了一米。
以子珺在华夏二十几年里塑造的叁观,实在无法想象靳温言作为男人该怎么生孩子。眼见着他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子珺也愁的开始揪头发,好在她如今的状态倒不会脱发......
终于,今天,日子到了。
靳温言躺在床上,嘴里咬着一方干净的帕子,衣衫半解,露出腹部。他额间冷汗津津,目光涣散,散落的黑发凌乱的铺洒在身下,前面的几缕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让黑发更黑,白肤更白。
此时那裸露在外的腹部肌肤上,繁复的红色纹样渐渐显露出来。那红色像是用刀子精雕细琢,缓缓划刻而出,红的鲜嫩又糜颓,好似有血在纹路里流淌。男人似乎疼得很,皮肉都在轻颤,可怜兮兮像只被冷雨浇透的雀儿。
那是最鲜活的生命,是最悚然的死亡,是最靡丽的艳情......那是生命与轮回的颜色。子珺被这瑰丽而残酷的美吸引了,着迷的伸出手去虚虚描摹着图样。
新生的孩童发出了第一声啼哭,力竭的新父再咬不住锦帕。而一直在侧的子珺眼前一黑,栽倒下去,再一次陷入了无知无觉的昏暗......
同一时间,擎凰寺。
鼎铛玉石琉璃金瓦构筑出当朝护国神寺的一派繁荣。四面珠帘掩映下,一身华美祭袍的女子若有所感,抬头望向西南方向。
“这是......”尾音轻轻落下,在袅袅梵音中散尽。
回到西南某个小城的僻静竹屋里,外间正坐着个麻布青衫的女子,眉目间略有忧色。直到内间传出一身啼哭,破了这抹忧色。
半炷香后,同样身着青色麻衣的男子从内间出来,“靳公子无事,生的还是个漂亮姑娘!”言语中满是欢喜。
“那就好,”女子松了口气。“靳公子一个人......怎么也是难啊,唉......可收拾好了?我进去看看他们。”
内间里,靳温言抱着婴孩靠坐在榻上,衣衫整齐面容俊秀,但仍难掩周身疲惫。
“温言在此谢过两位。若是没有二位照拂,温言此番实在是......”
“哎呀,可别谢了,你说了多少次也不嫌累!同为男人,我实在是看不得你这样受苦,你那妻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简直......”
“尹公子。”靳温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摇头,“是温言遇人不淑。公子不必脏了自己的口。这孩子,也是我自己要留的,同他人无关......尹公子莫要为了我沾染上脏污。”
尹筑瞪眼看他,半晌,悻悻地抽回手来哼了声。“好嘛,我不说了就是。我也就是在这儿说说,又不会去外头叫嚷......罢了,不扰你清净。奶果我带了一筐给你放桌上了,不够了再来我家医馆要。”
尹筑站起来,附身戳了戳婴孩的脸颊逗她。
“这孩子生的可真漂亮,定是随了你!是吧,小漂亮?漂亮宝宝是谁呀~?”
他最后轻掐了掐小孩子柔嫩的脸,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没人注意到,那孩子除去刚出生的一次啼哭,再没哭过一声,笑过一下。
子珺再次睁眼时,只觉身子沉甸甸的,有种久违的踏实感,嘴里一股浓郁的奶味儿,周身暖洋洋的,舒服的一点也不想动弹。
她抬起头来,靳温言的那张美人脸清晰地印到了眼里,还是高清放大的那种。
靳温言头埋的更低,于是婴孩的小手终于碰到了他的脸。也说不清是哪个更嫩。
子珺咯咯地笑起来。
靳温言退开些许,眼里居然闪着水光。“我的乖宝宝……”
“啊……啊!”子珺伸着自己短短的小胖手去够他,喉咙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
靳温言对上女儿黑亮的眼睛,他目光里竟露出种奇妙的欣喜来,唇角不自知的扬起,是个微笑模样。
子珺看呆了。快十个月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
明明是个男人,此时那种柔和得像是发着光的微笑让靳温言那张素来清冷的俊秀面容多了另类的味道,那是母性的光辉给他镀了层柔光,让温润中不乏冷然的玉融化了,化成一摊暖融和煦的水,奶味儿和原属于他自身的独特淡香混在一起,充盈在他的怀抱中,萦绕在子珺周身,随她每一次呼吸侵进肺腑,是最为安心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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