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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丢给她一个恨不能将她抽筋剥骨、挫骨扬灰的眼神之后,利剑出鞘一般的寒眸,却是径直射向对面的端木谨,而后者好整以暇的嘴脸,则像终于等到他的现身一样。
“端木谨……你擅闯我焉王府,将本王的妻房掳走……你还有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你以为这里是你的靖远国,可以由得你胡作非为吗?”
冷冽的质问,从淳于焉凉薄的唇瓣间,似刀子一般冲出来,又平又硬的嗓音,却无法掩盖那一抹极力压制着的强烈怒意……那种着恼与维护,就像是此时此刻,正面对着想要抢走属于他所有的一件东西的强盗一样……
相比之下,那端木谨则显得尤其淡定。不仅对这焉王爷的突然冒出来,毫无惊诧之感,就连他口口声声的质问,都神色未变的坦然无惧。
“焉王爷……本王想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要掳走汐儿的意思……若是汐儿并非心甘情愿的追随本王,本王绝对不会勉强她……”
男人那一把温润的嗓音,明明是诚恳的解释的语气,当中却又凝着丝丝毫不掩饰的挑衅,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虽只是三言两语,但却字字句句都带着刺,杀人不见血一般。
举重若轻、连消带打的将问题重又抛回给了淳于焉的同时,男人还不忘殷殷的垂询着关切着安若溪的想法,低喃软语,徐徐相问:
“你说对吗,汐儿?”
你说这让安若溪情何以堪,如何作答?她只要敢吐出一个“对”的字眼,毫无怀疑,淳于焉那只变态掐在她纤细腰肢上的大掌,立马会毫不留情的将她给坳断;但她如果回答“不对”的话,又太过埋没良心,实在对不起端木谨那只妖孽……顺了哥情失嫂意,怎么回答都是错……他俩是故意合起伙来,挖个坑,让她跳的吧?
正打算呵呵干笑两声,将这复杂疑难的问题给搪塞过去,却见淳于焉前一秒还充满警告意味,狠狠瞪着她的一双寒眸,瞬间就笼上了一层轻怜密爱、款款情浓一般的流光,漆黑的瞳仁深处,仿佛正氤氲着无限的温柔与缱绻,清冽的嗓音,似能滴出水来一般,轻轻的勾、引着女子混乱的思绪,说的是:
“汐儿……不要怕……本王就在这里……若是这谨王爷方才对你有任何的不敬,本王一定会为你讨还公道……”
安若溪深深的凝住那近在咫尺的一张俊颜,好吧,她承认,即使明知此时此刻,淳于焉这般的做法,更多的是故意摆给端木谨看的,但那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关切之情,却还是让她不自觉的就被他蛊惑……他既然能够亲自的找到这里来,证明他对她的被“挟持”,还是放在心上的吧?
安若溪突然很想透过他做工精良的那张面具,看到他幽暗不见天日的灵魂深处去。但他隐藏的真的很好,任凭她睁大了双眼,却依旧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猜不透。
“没有……”
微微撇开头去,那刚刚从面前的男人眼里抽离出来的目光,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可以安放的地方,安若溪只得将它凝于不知名的远方,但那虚无的瞳孔深处,却一片空荡与飘渺,无所依傍,未曾映出丝毫的影像。
“……谨大哥并未对我做过什么……是我觉得屋里太闷了,所以跟他出来转转的……”
顿了一顿,安若溪开口补充道。好吧,她承认,她说这番话,是带些赌气的成分……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懊恼些什么……
不用看,安若溪也能够感觉得到,此时此刻,那钉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有多么的如刀似剑,仿佛恨不能将她当成靶子,在她身上戳出个千八百个洞一般……被他夹杂着狂风暴雪一样的眼神凝住的地方,一忽儿如熊熊燃烧的烈火般灼热,一忽儿却又似坠入千年不化的冰窖里,冷入骨髓,寒气逼人……
忍住皮肤上那层层叠叠生出的鸡皮疙瘩,暗自紧紧提着一股气,以支撑她那渐露破绽的伪装,安若溪镇定而坦然的将一颗头颅,又撇开了三十度,只将半个侧脸,留给了那淳于焉……
只是,她莹润似玉的小脸,才刚刚转了过去,精致的下颚,便传来一缕灼热的温度,烫的安若溪一颗心,像被突然闯进的针扎一样,紧紧收缩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股温柔却强势的力量,从捏在她下巴上的大掌,缓缓倾泻而出,毫不费力的便将那一张别扭的娇颜,给掰了回来,逼迫着她与他的对视……因高度差的问题,男人掐在她下颚上的手势,很快改成了勾,动作轻佻,一如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安若溪被迫微微仰着头,承受那居高临下的男子的凝视……
男人温热潮湿的呼吸,随着凉薄的唇瓣间,徐徐倾吐的话音,似有若无的喷洒在安若溪的脸颊上:
“……没有就好……汐儿……你可知本王听到下人们说你被一个陌生男子挟持着出了府……当时心里有多害怕……还好,谢天谢地,本王总算是找到了你……”
男人近乎于慨叹的嗓音,仿佛尚凝着得知她被掳掠之时的心有余悸,却又恰到好处的泛出丝丝缕缕失而复得的喜悦……令得那一把性感的嗓音,愈加的流淌出动人心魄的魔力。
安若溪望住他一双讳莫如深的寒眸,那里,一如既往的平静与清冽,墨玉般的黑色瞳仁,仿佛一眼望不到底的幽幽夜海,偶尔跳跃出星星点点的浮光,像不经意间洒下的溶溶月色,荡漾开来一圈一圈轻微涟漪,很快便归于平息……但撕去这寂然的表面,内里却一片暗流汹涌,水漾的情潮,似氤氲的极深,千丝万缕的牵扯着,如同形成一张漫天的大网,捕猎着落入其中的生物,一旦被他网住,就再也休想逃离……
安若溪只觉一双眼睛,似笼在云里雾里一般,根本看不清面前的男人,究竟透着几分的真心,又隐匿了多少的假意,任她睁到眼角发涩,却仍旧朦胧而模糊,半明半灭。
惟有男人轻薄浅淡的嗓音,似警告、似逼迫、似诱哄、又似勾引,一字一句的,送进她敏感的耳膜里,说的是:
“……汐儿,下次不要这样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没交没待的跟着外人四处乱跑,本王会很担心的……以后若是再觉得闷,想去哪里转转,记得跟本王这个夫君说……由本王陪着你……”
男人低低的话声,像爱侣之间不为外人所道的窃窃私语,飘忽的温柔缱绻,似一场如果不紧紧抓住,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梦,拉扯着安若溪一点一点的沉溺,偏偏这样的沉溺,又带着丝丝缕缕的清醒,显得尤其可悲。
“……记住了吗?”
女子不经意间的走神,让淳于焉似乎有些不满,掐在她小巧的下巴上的大掌,不觉用了几分力道,只是那轻晃的动作,却看起来又温柔又宠溺。
果然,男人掌下带来的疼痛之感,让安若溪飘忽的神思,渐渐的集聚了回来,挑起她下颚的细长手指,微带粗粝的指腹,似轻还重的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又酥又痛的麻感,沿着面部神经,一点一点的渗进她的心房里,不能自抑的颤栗,顺势钻进那每一根血管里,随着流淌的血液,漫延至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我会注意的……”
微微撇开头去,安若溪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下次若是谨大哥再带我出来……我会派人告知你一声的……”
“嗯?下次?”
男人俊朗的眉眼,好看的一皱,嗓音低沉而轻淡,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重复,安若溪却能够清晰的听得出来,其中沁着的丝丝寒气,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仿佛只要她樱桃般的小嘴里,吐出任何一个不能令他满意的字眼,那拧在她精致的下颚上的指尖,就会毫不留情的将她倔强的骨头给一把捏碎……
安若溪的一张俏脸,被迫迎向他幽深似海的寒眸,被他掐住的下颚,渗出缕缕的酸疼,倒映在他漆黑瞳仁里的娇颜,却是愈加的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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