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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白笑着摇摇头,“这些都要为明年留种,待明年你们就能吃上这两样东西了。”这日之后,朝中重臣就记下了玉米和番薯这两个名字。两种作物还未发行,就已被人隐隐约约的知晓,私底下都期待着明年的春季,耐心等着朝廷的放苗。冬日之后,春日缓慢而来。这一年的二月份,朝廷的“番薯”种子和玉米种子沿水陆两路运往各地,今年的种子数量不多,各地方官府都咬紧牙关希望能多要来一些种子。各地送往京城的奏折八成都在哭诉,但不够也没办法,总量就只有这么多。同年九月,“番薯”和玉米的亩产量达到了让大恒人震惊的程度。越来越多的人将之视为神仙赐予圣上的食物,只因圣上爱国爱民,勤恳仁厚,将大恒治理得条条有理。长生牌竖起,庙宇之中百姓踏足。上香时诚心诚意,只想着让圣上长命百岁。能吃饱的百姓越来越多,百姓们心中感慨万千,想要感恩圣上让他们吃饱了肚子,但他们什么也不懂,只能去求佛祖神仙,想要圣上身体安康,只要圣上长久了,盛世也就长久了。上元节那日,顾元白同薛远低调出了宫。人影晃晃,他们二人走在其中。时光好似没有在顾元白的脸上留下痕迹,薛远看着他的时候,偶尔也会闪过几分复杂的神色。顾元白的展眉或是微笑,仍然像是闪着细碎的星光。花灯比不上半分,草木甘为陪衬。他越发霁月清风,但大了他两岁的薛远,却已经开始认识到时光的残酷了。“怎么这般看我?”顾元白含笑抬头看他,揶揄道,“傻子。”薛远不由抬起手勾过他鬓角的长发,绸缎发丝从手中划过,薛远眉间闪烁,良久才道:“我曾在北疆日连那的地盘上留下一份东西。”顾元白好奇,“什么?”薛远摇了摇头,去牵住他的手,“等你发现的那日就知晓了。”顾元白莞尔,与他缓步在灯影之中走动。薛远一身玄袍,让他近年来越发沉下去的气势更加逼人。他陪在顾元白的身边时,就像是心情不虞的大老爷在陪着自己那人人觊觎的宝贝。顾元白一想,不由笑得更深,他侧头看着薛远。这个世界无疑是眷顾薛远的,即便他的眉间已经有了深深皱眉带来的严厉皱褶,但他仍然俊朗,挺拔。时光给他带来的不止是年龄,还有沉积下来的风采。浓茶散发香气,宝剑脱去剑鞘上的华光。本质悠长的滋味更盛,已经不需要其他的东西去做无用的青枝绿叶。顾元白看了看天色,算了算时辰。等他们二人走到桥上时,京城的四处忽而升起了数百盏孔明灯。这些灯光暖黄如星,霎时之间成了一条四散的星河。桥下响起惊喜的欢呼和赞叹,人人抬着头去看漫天炫亮的孔明灯,繁星点点,人生百幕,这一幕从眼睛映入心底,打下一道道深入记忆的光。薛远也在惊讶地抬头看着孔明灯,顾元白忽的咳了一声。薛远瞬息低下了头,着急朝他看去。顾元白的唇角带着丝丝缕缕欢喜的笑,察觉他的视线后,才含笑回头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1薛远顿住,眼中只有了他。顾元白抬手,温柔地在他眉心点了点,“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2北风来得冷,雨雪下得大。承蒙你将如此多的情意放在我身上,我愿与你牵手一起走下去。顾元白知晓薛远已经等这句话等很久了。而他们也在一起十五年了。时光缓慢,但骤然回头去看时,却发觉快极了,快到过去的那十五年的时光,与彼此的快乐回忆占了绝大部分。若不是薛远一年比一年的爱他浓重,以顾元白的多疑性子来说,他不会相信原来世上真的会有这样浓烈又纯粹的爱意,有这样数年如一日的坚持。他笑着催促,“说话啊。”薛远有些僵硬,长久未曾有过的手足无措再一次地降临到了他的身上,他张开嘴,舌头却开始打结。圣上的双眼,比背后的孔明灯还要明亮。薛远艰难捋直了舌头,磕磕巴巴道:“我一直在牵着你。”顾元白低头看看两个人的手,薛远下意识握紧,顾元白笑了,“那就牵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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