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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鸢下楼,找到客厅柜子里的小药箱,去厨房倒了温水,走到他卧室敲了敲门。
“门没锁。”江随在里面努力大声说。
林鸢摁下门锁,推门进去。
只亮了盏墙角落地灯的卧室,男人穿着套霾灰色的真丝睡衣,像是真的有些脱力般,支着一条大长腿靠坐在床边。
见她进来,有些撑不开的薄薄眼皮半阖着,努力冲她弯了弯唇,低声道:“麻烦你了。”
林鸢盯了他两秒,撇了撇嘴。
只觉得这样虚张声势般的模样,骂他都有些没劲。
“要扶你吗?”林鸢干脆问。
江随受宠若惊地抬起胳膊,轻声道:“谢谢。”
林鸢瞥他一眼,这才发现他回来时的伤口,被清水冲刷地干干净净,却没有上药的痕迹。浓墨似的发,还带着些未干的水汽。
林鸢咬牙翻了个白眼。不烧死你烧谁。
量了体温,39度,对一个常年不发烧的成年人来说,的确是有些难熬。
吃了退烧药,又喝了半杯温水,江随忍不住看了她淡淡的脸色一眼,像个懂事的孩子般没多言语,乖乖躺下,有些费劲地拉过被子,替自己盖好。
林鸢转身欲走,却被他一下拽住手腕。
蹙眉,林鸢拧身看他。
“你能,留下来陪我会儿吗?”江随看见她越皱越深的眉心,赶紧说,“我怕退烧药不起效。到时候……你帮我叫下救护车。”
他就是希望,她能多陪陪她。
后面半句是托词,但也没敢说,让她送他去医院。
胸腔起伏,林鸢出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坐到床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过来的软凳上。
江随知道自己该知足了,重新躺回去。
困顿和生理上的难受,让他想多看她两眼,却还是撑不住力气地缓眨了两下眼,便阖上眼睫。
卧室里,静得壁角溢出
微弱的电流声。
林鸢看着他那张,此刻精致无害,又脆弱苍白的漂亮面孔,鸦羽似的长睫,似乎因为难受,轻轻颤动,没来由的,有些怅然。
可没片刻,他却像个小动物般,将脑袋往巢窠般的被窝里缩了缩。
直到只露出被额发掩盖伤疤的,白皙的额头。
林鸢听他小声地,闷闷地说:
“我母亲爱过他,是真的。控制不住欲。望,抵挡不住新鲜感和刺激,和别人在一起,也是真的。”
“所以当年在她说出,我不是她和我父亲的孩子时,没人怀疑。也没人去查证。”
“我真的害怕,阿鸢。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段婚姻,都会变成这样。每一对相爱的人,都会褪掉热情,互生怨恨。”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去想,如果我们变成那样,我要怎么办。”他窒闷的声线里,染上克制不住的哭腔。
林鸢都不知道,他在人后,是一直都这么爱哭的,还是生了病的缘故。
直到他又说:“阿鸢,对不起,是我把事情弄成了一团糟。”
“可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我真的没办法去想……连你都不要我了,我要去哪里。”
林鸢看不见他的脸,心脏却蓦地一缩。
她突然有些不愿意,再拿他的父母亲情去攻击他。却也答应不了他其余任何。
不知是没听见她的回应,还是调整好了情绪,他将脸露出来,只剩眼眶余红,小心翼翼问她:
“你给我些时间,再和我试试,我改成你喜欢的样子,好吗?”
林鸢安静地看着他:“如果不能呢?你会放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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