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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硕鼠（第1页）

申由商行与长安城里其他的米麦行，尤其是针对诚信米麦行在大米等粮食作物方面的价格战，也仅仅发生在开元十五年后面的那短短几个月，也许是陈米供应渠道有限，价格太低的话，他们也难于一下子满足长安百万普通百姓的需求，不能长期低价供应那便不能打垮竞争对手，所以后来其大米价格也恢复与其他商行一样。

粮食价格大家都是一样了，但申由商行的店铺扩张速度，却是其他商家没办法比的，长安城东侧几乎所有的坊，都已有了申由商行的店铺，一些人口多的坊申由商行甚至开设有两三家的店铺。这些店铺不断的挤压着李嗣业家诚信米麦行的生存空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鉴于此，李父和其兄弟李四决定就在几个人口多的坊保留几间店铺，其余的都盘出去，而且所卖粮食也以自家田产所生产的麦子磨成的面粉为主，这样可以节省成本，或许还能多维持几年。

另一边，皇城附近的平康坊李林甫府上。

李林甫一边欣赏着一枚鹅蛋大小的夜明珠，一边与在边上候着的李林申说道：“林申啊，你这枚夜明珠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林申走上前去，笑着说道：“兄长，这是让林由委托一个大食商人弄来的。”

“哦？那价格不菲吧？”

“3万缗。”

“多少？”李林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问道。

“3万缗。”还是那个答案。

“这石头玩意怎么那么贵啊？”李林甫生怕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摔坏了，连忙把它放回锦盒之中，“你说那些王公大臣们，尤其是他们的夫人，怎么会喜欢这种玩意啊？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李林申说道：“他们管这叫艺术吧，艺术对他们来说便是无价的，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艺术个屁，”李林甫虽然做官精明，但论才学修养和文化造诣，那可不敢恭维，所以你要在他面前说“艺术”，那似乎就是在贬低他，故而生气的骂道：“要不是裴光庭又升任为侍中且兼吏部尚书，我才懒得去讨好他的夫人呢，武氏一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呸。”

其实这几年来，李林甫与两个武氏女性来往极为密切，一个是李隆基的宠妃——武惠妃，为武则天侄孙女，武攸止之女；另外一个便是这裴光庭的夫人武氏，她也是武则天的侄孙女，武三思之女。李林甫能从御史中丞升任为刑部侍郎，也是有这俩武氏的耳边风的，不过这次他还想借裴光庭之力，转任吏部侍郎，所以这珠子再贵也得买下来，也得送出去。

“兄长，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李林申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刑部侍郎与吏部侍郎虽然品级都是一样的，可这吏部却是六部之首，吏部侍郎可是负责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的啊，那宇文融曾经就兼任过吏部侍郎，神武皇帝给了他便宜行事之权，便敢与当时的首辅张说抗衡，此后宇文融也拜相了啊。”

“还用你说？我当然明白了，这颗夜明珠送过去，这吏部侍郎应该八九不离十了。”李林甫端详着锦盒内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答道。

“兄长，您任吏部侍郎了，那可不能亏待了咱们这帮兄弟们啊。”

“去去去，就你那点儿才学，谁敢举荐你啊，再说当今陛下最讨厌结党营私，拉帮结派，你兄长我仕途才刚有点儿起色，不能因此葬送了大好前程。”李林甫骂道：“再说我现在亏待你们了吗？申由商行没有我在背后使力，能做到长安城第一吗？我能拜相的话，再给你们在外地谋个有实权的职位，那不更好吗？你们明白了吗？”

“是是是，兄长教训的极是，我明白兄长的用意了。”李林申回答道。

“对了，林申，高陵那边的义仓，那事你和林由得抓紧办了，要不然就得露馅了，陛下下个月便要派司农寺的人去查验京兆府各县义仓仓储情况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林甫说道。

李林由笑道：“明白，兄长，这事好办，高陵县县令王干都是您举荐提拔的，还怕什么啊。”

“这事要做得不能留一点儿痕迹，明白吗？要不然，我这位置也坐不下去了。”李林甫说道。

“明白，兄长。”

“那行，那你这就去办吧。”李林甫边踱着步，边继续端详着锦盒内的那颗夜明珠，自言自语的“这玩意哪点好呢？怎么就那么贵啊？真看不明白，也就晚上能发发光而已，但那点儿荧光，弱得也不能读书写字啊。”

李林甫口中的义仓，这里要说明下，大唐开元时期，全国的粮仓主要分为太仓、正仓、转运仓、军仓、常平仓和义仓这几类。

大唐的?太仓?安置在长安龙首原，主要为皇室宫廷成员提供粮食，同时向朝廷的文武百官提供俸禄，太仓的粮食来源主要是各州县正仓所缴纳的粮食，还有各地通过转运、运调、上供等方式所提交的粮食?。

正仓，?则是地方州县粮仓，主要负责收纳本地区通过粮食上交的税收和官府通过规定正常购买的备用粮食，正仓的粮食主要是向本县的官员发放俸禄，同时还向驻扎或者有需求的军队提供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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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运仓?，则是沿着交通要道设立的周转调度仓，水路的转运仓叫做敖仓，陆路的转运仓叫做递场。

军仓?，主要储存收纳由朝廷拨款按需求来购买的粮食，还有一部分是从正仓拨发的粮食，以及军队屯田自产自用的粮食?。

常平仓?，则用于调节粮价，确保粮食供应的稳，因为米贵伤民，米贱伤农，因而就需要在丰年粮食价格低的时候收购存储，在粮食价格高时平价卖出，让市场上的粮食保持一个稳定区间?。

义仓?，则主要用于储备粮食以应对灾荒等紧急情的。开元时期，义仓的管理权在州县，而且义仓的粮食来源也是当地强制性税收的一部分，有田地的农民需要按照田地面积缴纳粮食以充实义仓，没有田地的商家也要按家庭为单位缴纳，也就是说义仓是当地每个人都得承当的税负。

设置义仓的出发点是好的，其目的便是作为在饥荒年间解决百姓饥饿问题的专项储备，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它的管理权放在了各个州县的主管人员身上，这样就极其容易导致被挪用的情况。?

申由商行这几年之所以能够快速在长安城各个坊铺满店铺，主要的原因便是与京兆府辖内以及京兆府周边的一些州县勾结，挪用了义仓大量的粟米，麦子等粮食作物，尤其高陵县最甚。

高陵县主产粟米和小麦，以粟米为主，这几年京兆府地区风调雨顺，并无天灾，粮食年年大丰收，高陵县义仓仓储高达3万石，这还不包括每年新纳入的。义仓的粮食在满仓之后，按道理是不会再继续让百姓缴纳的，但李林甫举荐的高陵县县令王干，每年都以虫鼠破坏甚多为由，让境内百姓继续上缴，为此百姓颇有怨言。

李隆基派司农寺的人去巡查京兆府辖内的正仓、义仓等仓储情况，按高陵县义仓这种大范围挪用的情形，有人绝对是要掉脑袋的，李林甫当然要提前把这事儿解决了，否则必波及到他，虽然他一再叮嘱，申由商行在外面做事，尽量要撇开与他的关系，至少明面上不能有半点儿瓜葛，但李林申和李林由毕竟是他的族弟，这层关系是撇不开的，如果最终查到李林申和李林由，也保证不了他们俩会不会把他给出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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