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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到最后，阿克玛甚至感到了疲倦。

这具精力充沛到让人悚然的肉身自然是不会累的，但精神上的疲惫和反复杀人——做同一件事的麻烦依旧让阿克玛有种倦怠感。他从最前线转到了后方坐镇，指挥着大部队稳健地碾过去。

其实阿克玛最想要杀死的人是大可汗。

但这家伙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克玛在杀戮途中自然是不会放弃寻找搜索那家伙的来历的，但西戎终究不是大齐，大齐的朝廷如天，掌控一切。

西戎的联盟更加松散也更加独立，若阿克玛执意要一家家一处处搜，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做了便是撕破了阿克玛嘴上说的“为大可汗报仇，找出放火者”的遮羞布，也太容易引起众怒，他是不会做此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索性他冲杀了七日，已经大概奠定了自己最为强大的根基，对其他酋邦的威逼利诱也逼着许多人不得不一起上了同一条船。

而以战养战的凶蛮做法也让战争的利益最大化——既然得到了利益，再想离开便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甚至那些原本内心不太情愿的投靠的酋长们，也会很快转变想法，变成共同利益的维护者，甚至主动出击，对那些想要损害他们利益的敌人呲牙相向。

这世界上圣人太少，庸人太多。

因而……没有永远的忠诚，只有永远的利益。

七日之后，尸骸遍地的西戎开始了后续的打扫和小范围的战争。这是为了清除那些顽固的蛀虫。虽然阿克玛没能亲手杀了大可汗，心里十分遗憾，但他也自信，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大可汗振臂一呼随者影从便能打败的了。

即使他跑了又有甚么？无妨！

阿克玛现在大势已成，只要他在此时不死，日后就愈发稳固，没人撼动的了！

他坐在营帐之中，就着蜡烛明亮的灯光慢慢查看手中的卷宗，其上描述着战况——自然不是他那几个没甚么文化，除了打仗不会别的东西的原班手下，而是曾经大可汗的宠佞，阿克玛塞了大量金银珠宝打点，给阿克玛说了不少好话以拖延时间，声誉颇盛的那位大齐来的文士。

此人相貌俊美儒雅有君子之风，颚下三缕长须，眼眸黑亮轮廓清隽，正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文人，身穿文士衣裳，在这乱战之中，竟然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冷静逃过火焰熏死烧死之劫，跑出来之后，一没有盲目寻找大可汗踪迹，二没有贸贸然卷入战争杀伐之中，悄悄躲避起来，吃草根喝马血，观察三天，接着毫不犹豫主动来到阿克玛营帐前，用曾经别人贿赂他的金银贿赂了门卫和守门者，让这些粗野汉子没有见到他第一时间杀了他，而是先通报阿克玛……

于是阿克玛见了他，问了他两个问题。

“现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混战，为甚么选择投奔于我？”

“我观战三日，在众多酋长之中，只发现三位可堪成就之人。第一人乃是十九王子，我预料他会迅速纠集队伍，组织人手，攻歼其他王子，借此机会一飞冲天；第二人乃是西戎的巴图鲁，号称西戎第一高手的罗罗蒙达尔，我预料此人会紧紧追随大可汗，趁机收揽勇士死忠，借助勇武之势，将局面尽快稳定。”

此人从容敛袖，答道：“第三人乃是您！阿克玛酋长！我预料你会浑水摸鱼，趁乱而起，诛杀违逆，剿灭强敌，掌控局势，自立为王，率先做这乱局之中的一颗定海神针。”

“我如此预料，然而我继续看去，只见十九王子第一日将将纠集兵将，酋长便直捣黄龙，不管不顾，先杀了他一个落花流水，砍掉了十九王子的脑袋，一场艰难危机就此掐灭于萌芽之中。”

他忽地古怪一笑，嘴角咧开：“罗罗蒙达尔第二日便开始尝试纠集队伍，却三次失败，而每次失败都是有酋长部队骚扰所致，此人不得不三次杀出重围，狼狈而去。虽然勇武盖世，却之后再无踪迹。”

“于是，自此我便彻底明白，这三人之中，只有您一位可成大事！”

阿克玛闻言哈哈大笑，笑声中并无骄傲自满之意，只有一丝饶有兴趣的好奇与满满的愉快，他微笑点头：“不错，不错。最后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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