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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晓米的血哗地一下灌了一脑袋,半晌才在眩晕里耳语似地开口,像是只说给自己听:“……喜欢……”
他收到的回应是耳朵被咬了一口。可是疼完又痒起来,那一小片湿热在一个地方徘徊不去,带动着全身的血液着麻痒不已。那种舒舒服服却又有些抓心挠肝的痒法。整个人也跟着慢慢被分成了两半,一面想着酒真是个好东西啊,一面却想着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等本能里警觉的那一面慢慢醒过来,他惊慌地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身上像压着一座大山。可浑身上下却痒得越发厉害,那就不是舒服了,成了难受,难受得恨不得被碾死才好。
我完了。年晓米绝望的看着天花板。这回是真完了。
所有的碰触和呼吸都带着火。火星落在哪里,哪里就一片燎原。年晓米在一片烧灼里对自己说,你怕个鬼,反正也就那么回事而已,反正又不会怀孕。
沈嘉文其实已经有点忍不得了。他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对一个人有这样热烈的情欲和耐心。他满脑子下流念头,手上却还能慢慢地,慢慢地逗引,仔细观察身下这人最细微的反应,心里做好了随时被推开的准备。
可是他的猎物乖得出乎意料。他知道年晓米没有全醉,因为他在僵硬,却又拼命让自己保持静止。小动物遇到致命危险时最本能的反应。
但他自己真的有些熬不住了,不光是因为那一点酒。每个男人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只是他比旁人文明些,手落在对方腰带上时还能耐着性子问一句:“行么?”
年晓米很轻地点了一下头,人生最大的事,不过死生而已。他这个算什么呢。
只是明臻长久的危言耸听让他找回了一点不那么应景的理智:“你……戴套子……”
沈嘉文愕然抬头,一脸受辱:“我没病……”忽然没来由地又醋又怒起来:“难道你有!”
年晓米觉得心上很疼,他抬起手臂挡住眼睛:“我没有……可是你得戴……”
他身上的重量消失了。
过了好久年晓米才一个人缓缓坐起来,他忍了又忍,还是环住膝盖,把脸埋进去,布料慢慢变得湿漉漉的,他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然而来不及想更多,他忽然被一股大力掀翻。
有那么一刻年晓米觉得自己心脏会脱落。跳得太厉害,胸腔里装不下了。
开始还能胡乱想着那些小电影里怎样怎样,可是很快发现完全不一样。他也就跟着惶惶然地乱套了。
有什么把他从中间劈成两半,飘起来的一瞬间,他听见一声凄惨的哭叫。好久他才惊讶地意识到,原来那是自己的声音。
然而来不及想更多。
深海的漩涡,平原的风暴,大地裂开缝隙,火红的岩浆滚滚而出。欲望是这样的东西。爱情也是。
最后他在狂风和闪电里变成了一块坚硬的土地,有植物在他身上疯狂地生长,他的根刺进他的身体,一次比一次更深,索求越来越多的东西。起初他在疼痛里慢慢贫瘠下去,可是随着那些茎叶四下蔓延,那些痛苦和虚弱都慢慢退去了。它们覆盖他,包裹他,遮蔽烈日和尘土,只留下润泽的液体。于是他又一次丰沃起来,和他身上的植物一起。
夜里他醒来一次。沉重和疼痛告诉他那不是梦。还有把他箍得难受的手臂,他看着扣着自己腕上扣紧的大手,忽然慌起来,我不会睡错了人吧。回头,那个人的眉眼近在咫尺,不戴眼镜在夜色里也能看得清楚。他的脑袋沉重得无法思考,只能闭上眼睛不去想。其实很好不是么,梦里的事都实现了。
沈嘉文醒来前感觉了一下,怀里有具发烫的身子。他嘴角翘了一下才睁眼,把嘴唇凑近眼前白皙光裸的肩头着迷地轻轻蹭着。那里有个深红的牙印子,让人想起白糖糕上的红印,像是诱人上去再咬一口似的。星期天的大上午阳光太好,窗帘实在挡不住什么。
他留恋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起身掀被子,下床时还不忘往后又看了一眼,余光却落在床单上。
他愣了一下,忽然有些慌。
年晓米被体温计冰得醒了过来,迷茫了好一阵,才觉得全身冷得厉害。他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不远处全身整齐的沈嘉文,没有眼镜,那张脸模糊一片。
阳光太明亮,黑夜带来的勇气被炙烤得无影无踪。他呆了呆,浑身发抖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摸索着找衣服,谁知身上像是被人抽了筋后又拿什么重物碾过似的,又酸又痛,半点力气也使不出。
慌张间忽然落尽一片高大的黑影,年晓米登时僵在那里,喉咙滚了几滚,却吐不出半个字。他在影子压过来时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谁知却是被摁回床上。沈嘉文拉着他的胳膊帮他把体温计重新夹好,声音温柔地有些不真实:“别乱动,你好像有点发烧。”
两个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年晓米看着他的眼睛,惊异地发现这个男人的瞳仁是金棕色,猫似的,明亮得让人心悸。
他嗓子发紧,好一会儿才艰难沙哑地开口:“你……我……”说不下去地闭了闭眼睛:“挺……恶心的吧……”
额头上忽然落下一片羽毛似地轻软,年晓米睁开眼,一片金棕色要把他吞下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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