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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里面请!”
“您可有阵子没来了!”
刚入夜,临川县生意街,万花楼前已是人潮喧嚣。
走上台阶,来花场寻欢的客人不着急找姑娘,便爱看楼里又添了什么时兴的玩意,接客柜台新换了机织的绘有富贵花鸟的挂毯,软便的拖鞋据说是从新罗采买的细麻编制,门厅顶上,一排玫红色的汽灯,将纸皮上妖媚的仕女图渲染地宛如梦境。
楼阁里金银辉耀,却比站在街上的路灯下还不亮堂,也是,来这里的客人可不是来看灯的,有些快乐的事情,总要虚着眼才好看清,孤光一点萤么。
“四爷,绿柳今个身子不舒服”
“哦?“
唤作四爷的中年男人身穿锦袍,低调的灰色,头上带着个时髦的水獭皮帽子,他说着话,下巴微转,抬起拇指抹过上唇的短须。
熟悉四爷的老茶壶心里一咯噔,这位主是生意场上的大老板,平日里讲究喜怒不形于色,每次高兴或生怒时都会摸胡子来克制脸色。
四爷是万花楼里的长主顾,上旬才捧了楼里的一位新人绿柳梳拢,定了今日再来,却不想,这边出了岔子。
老茶壶立马解释道:
“花妈妈早几天就叮嘱了,说四爷您的日子快到了,让绿柳好生准备,却没想到,不知是夜里受了凉还是吃了什么不净的东西,那丫头今早上就脸色不对,一整日都起不来,花妈妈又说了,楼里的女儿身子不行,没法招待贵客,您要是有火气”
这‘火气’着实有些内涵,四爷听了呵地一笑:
“那怎么着呢,上次捧绿柳,我可是签了个百花票,这忙里偷闲来一趟,怎么,让我再坐车回去,那我今个可就回去了?”
百花票,青楼楚馆里的花活,这地界的客人但凡上档次的,都好点风花雪月,消费不直接用银子,俗,于是老规矩里就出了各色花票,一票顶一枚银元,新人出阁办场面的时候,若有十张二十张花票便也值当了,这位四爷在这会儿摆阔,倒不是诚心为难一个老茶壶,他就是在逗闷子。
要不来这地方干嘛?
“哎呦喂,爷您可别挤兑我了。”
老茶壶皱出一脸菊花。这颜艺当是有传承的,起码四爷一瞧这丑脸,笑得嘴都快咧开了。
“要是让花妈妈知道,我把您可气走了,您下次再来,我可就不是茶壶,要去当夜壶盛尿了”
“呸,嘴可真脏!“
四爷笑骂了一句,这事算是揭过去了,脚步继续往里走。
“花妈妈说了,您今晚上但凡瞧上哪个姑娘,给抹了过夜费,还送您一锅参鸡汤,用从北省那边运来的人参”
老茶壶连连拱手,却被一个巴掌扇在脑门上,不重,他继续皱着脸。
“爷差那点过夜费?抹什么抹,我谭四爷还要窑姐给我显大方?”
四爷这次笑出来了,抽出一沓钱票扔进茶壶的怀里,“那鸡汤,真用了北边的参?”
要不说有钱人都大气呢,万花楼里姑娘陪客是一个价,过夜又是一个,可不便宜,可那点优惠在他看来,比不得一锅鸡汤。
“真真的,坐蒸汽火车来的!”
老茶壶赌咒发誓,那必是外来的好参。
“餐具要烫两边。”
四爷上了楼,便看到中央的戏台子上摆了一个怪模样,往日里唱曲跳舞的花角都歇了,换成个一人高的木盒子带着大喇在那出声,听,是昆曲。
那叫留声机,四爷见过,也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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