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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她多大岁数，只是依稀记得前一阵儿她头发还没这么白，脸上也没这么多皱纹。我记性不好，连我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都记不清楚，更别提能记得这老太太什么事。

她穿着棉袄蜷缩成一团，披头散发邋里邋遢，身下的床单发黄发黑脏不兮兮，这屋子里的人进进出出的不多，也没人管她。

看着真难受，她还经常流鼻涕，一不小心还会擦到我身上。你问我有没有味儿？应该有吧，不仅有应该味道不小，可我闻不着，我是个鬼啊。

我离不开她。

做鬼也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其中一条就是得一直跟着这个人。

从有意识以来我也尝试过离开，但总是在超过一定距离之后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再无法向前半步。我能活动的范围，只有她身边。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可她总是待在屋子里昏昏沉沉不怎么走动，我也只能陪她一块儿被拘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久而久之，日复一日。

我平时没什么事干，除了看着她睡觉，就是看着她醒来。

她睡着的时候有个习惯，喜欢两只手攥着被子角，可能是怕谁跟她抢吧。这个老婆子有着一双和她相貌不相称的手。手指纤细修长，指尖圆圆的，捏起来也软。

有时我觉得她睡觉的样子，也没那么丑。

“云彻哥哥。”

得，又来了。

她睡觉喜欢说梦话。

我数过，一个晚上翻来覆去能喊这个“云彻哥哥”九十八次。

此人对她一定很重要。

还有一个名字叫“进忠”的，嗬，更了不得，她喊了七百八十四次。

我猜这个“进忠”一定欠了她很多钱。

……

“主儿，喝汤了。”

她所谓的奴才们隔三差五会给她喝一碗汤药。

可不能小看这一碗黑汤。好家伙，每次喝完，老太婆都跟开了天眼似的，盯着我两眼放光。

不得不说，她的眼睛，其实有点好看，我觉得。

“呵呵，你来了！”

我还能上哪去呀？一直在这呢！

笑笑笑，就知道笑。

害，怎么又哭上了。

唉唉唉！你别过来！眼泪鼻涕一大把的！

得，又都蹭我身上了。

认栽！

好了好了，别哭了。

“你一定嫌弃我了。”

那倒没有。

“你一定恨死我了。”

从何说起啊？我都忘了。

“陪陪我吧。”

这不抱着你呢吗？

“对不起。”

没关系……不然呢？吃了我的全给我吐出来？

然后她又不说话了。许是那汤药的时效有限，过劲儿了她就看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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