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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郡王乃是宗室之后,这案子若查办得力,不仅能得贞元帝赏识,亦能被宣平郡王答谢,但这些,都不足以让谢星阑加官进爵。
秦缨掀帘朝谢星阑扫了一眼,虽觉颇为欣然,却没想通谢星阑为何如此。
因崔慕之竟也同行,谢星阑一路上都没个好脸色,甚至觉得与秦缨说话都十分不便,本还想议论几句案情,可被崔慕之旁观着,他干脆一言未发,等从城南到了城北,眼看着要与秦缨分道而行,谢星阑才忽而道:“今日你派沈珞去金吾卫,是为了查问这案子?”
秦缨掀帘看他,“不错,当时是听柔嘉说起城南出了事端。”
谢星阑眼波微明,“我并不常在金吾卫中,若下次有疑,可令人往将军府送信,我若知晓,会令谢坚去寻你。”
秦缨心想他们二人还未熟稔到如此地步,但谢星阑既有此好心,她也不好推拒,便点头应下,眼看着即将分道,谢星阑又吩咐谢坚,“送县主归家,而后不必来衙门,直接回将军府。”
谢坚应是,谢星阑不再多留,马鞭一扬便往衙门的方向疾驰而走。
崔慕之御马在后,靠着漭漭夜色掩住了面上的复杂神色,他那日在忠远伯府便知谢星阑和秦缨关系不浅,此刻再听见此等言谈,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而他无法相信,就在崔婉生辰当日,秦缨还巴巴地对他示好,怎这样快她便对旁人青眼有加?
谢坚见崔慕之走得慢,刻意高声道:“县主,我们公子次次都让小人送您归家,可是比其他人周全多了,如今生了这案子,可得格外警醒些。”
秦缨看出谢坚之意,不由失笑,落帘之前终是道:“崔大人,告辞了。”
马车往长乐坊驶去,走远了些谢坚才道:“县主您脾性真好,这崔大人素来眼高于顶,还几次对您不敬,您倒是不记仇。”他说着又神色微变,“您可千万别是……”
秦缨横了他一眼,“你家公子多智,你怎未曾学到?”
一听秦缨夸赞谢星阑,谢坚嘿嘿笑开,“您可真是慧眼,我家公子之智谋,便是放眼整个大周都少有人能及,只是这一次小人实在没看明白——”
秦缨不解看着他,谢坚叹气道:“本来陛下有意让公子南下的,那是多好的差事啊,段家世子便是凭去岁的南巡差事升了金吾卫将军,可此番,公子却偏偏放弃了南下,转而接手郡王府的案子,不仅如此,公子还要了金吾卫这几年的刑案卷宗,回府之后有事没事便看那些,小人不明白,那卷宗有何好看的。”
秦缨心头微动,“他竟还要了卷宗?”
“是啊,不仅要,还要了近百份,看的有滋有味,小人从半年前开始便怀疑公子沾了邪祟之物,可大部分时候,公子又是小人熟悉的公子,您知道的,探查命案费时费力还不讨好,何况公子领着龙翊卫钦察使之职,很多案子根本不必龙翊卫亲查,公子这次又把良机让给郑氏,郑钦可要高兴坏了了,再这样下去,韩歧和祝邦彦都能踩在我们头上了。”
谢坚自顾自发愁,秦缨却听得心潮起伏,谢星阑为何看卷宗她不懂,但她自己的许多经验技能,当初都是从分析旧案获得的,毕竟谁也不能一开始就长与此道。
看着谢坚愁眉苦脸的模样,秦缨笑着安抚,“别急,来日方长,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家公子或许能就此转运呢?”
谢坚哪里肯信,却也只能苦巴巴道:“那便借您吉言,要是真能如此便好了。”
将秦缨送进侯府,谢坚径直回将军府去,刚走到府门口,正碰上谢星阑归来,见谢星阑眉眼轻松,步履如风,谢坚绝望地意识到,他家公子眼下乐在其中,根本不曾考虑放弃南巡的后果多么严重。
谢坚欲哭无泪,越发觉得他家公子距离权臣之路越来越远了,他跟在谢星阑身后,忍不住咕哝道:“这若能转运才怪了……”
谢星阑脚步微顿,回身目光凛然,“你说什么?”
谢坚本想隐瞒,可他的小心思哪里逃得过谢星阑的眼睛,见实在躲不过,谢坚不敢道出自己有多不忿,忙将秦缨适才所言搬了出来,又干笑道:“县主不知您的处境,因此看得十分乐观,咱们如今也只能借她吉言了,要是灵验就好了。”
他刻意说的诚恳,是想刺激谢星阑,可谁知谢星阑凤眸星亮,竟还露出丝笑意,“你说的不错,借她吉言,会灵验的。”
谢星阑说完自去,独留谢坚僵站原地,他忍不住对着谢咏道:“我们公子信佛我就已经很惊讶了,怎么他现在还信起了县主说的场面话?!”
谢咏人呆呆的,“万一真灵呢?”
谢坚无论如何也不信秦缨的客气之言,可当他第二日起身听见手下禀告时,连他也生出一种秦缨是不是当真言出必灵的错觉。
他趁着晨曦一路跑到谢星阑院中,气还未喘匀便开了口,“公子,好大笑话——”
谢星阑正在院中舞剑,此刻剑势一收朝他看来。
谢坚激动地道:“昨天晚上郑钦入宫后,段柘也入宫中面圣,他们二人为了南巡的差事不知怎么在御前争执起来,气的陛下摔了玉扳指,还将二人各打了十杖,负责庭杖的太监当着陛下的面不敢大意,打的两人都受了重伤。”
谢星阑剑眉淡淡一扬,似乎也并不意外,他转身入屋内沐浴,只留谢坚一人在外眉飞色舞,再出来之时,谢坚仍雀跃非常,谢星阑摇了摇头,出门上马。
前世的他之所以能得南巡的差,自也费了不少功夫,除了当好龙翊卫之职,还要挑起郑氏与段氏之争,待两家势如水火,他便可在其中坐收渔利,但也因此初露锋芒,被郑、段两家格外针对,再加上贞元帝的多疑之心,在起初的几年里他可谓是四面楚歌,而这一世他虽行事无忌提前树敌,却再不会将自己置身于朝斗旋涡之中,可没想到他未曾暗施手段,郑氏和段氏反而争的比前世还要惨烈,这属实是喜闻乐见。
秋日凉风拂在谢星阑面上,他自御街打马驰过,直奔西南方向的京畿府衙,刚到府衙之前,便瞧见熟悉的临川侯府的车架,他目光微亮,跳下马背大步入了衙门,待走到中庭,便见秦缨与周显辰站在堂中,赵镰局促不安地陪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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