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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几十人死伤的他们,必须在人力耗尽前完成全部任务,这不仅是他们的使命,更是他们等了好久的心愿──为了他们正在东晴关内面临缺粮之危的兄弟,争取多一分赢得胜仗的机会。
「公子,已划出一半的人先行赶往阿尔郡的王都。」一人蒙面拱手,对著正在铜盆前不知在烧什麽东西的花子君道。
花子君焚去的,是有关模剌子及的最後一份,写著王位第一继承人所有秘密的秘扎。而这个人,正是他们最後一个目标,在今晚。
花子君看著铜盆里的秘扎全部被火焚毁,拿起一旁银瓶注水入盆,焦黑的残纸被水注入的力道打碎成无数块浮於水面,接著端起温度已降的铜盆朝窗外用力一泼,确定再也没有人能将碎纸拼全後,才将手中黑布蒙於面上,在脑後打了个死结系,发话道:「今晚伏击,有去无回。」
他们的脖子上全系了个小巧的锦囊,锦囊中有两粒毒药,毒药的目的只有两个──杀人,或自杀。
他们的身分乃至他们刺杀王族权贵的目的,在东晴关正式开战前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所以只要受了无法救治的重伤就必须得死,因为只有死人不会开口、更不会在被捕後遭受生不如死的酷刑。
毒药能让他们迅速死去,尊严地死去。
一手隔著黑衣按住锦囊,锦囊内的毒药形状他早已经摸得熟悉。面罩下,花子君扬著微笑,在心里默道……
齐兄,我会守著约定,活著回去。
* * *
英雄泪(76)
(76)
东晴关外
三万的兵由巴铁与长风二人分领二路暗出东晴关外,走壤埔东南山区人烟稀罕之处,避去夷东大军行进路线,绕道直取敌人後方以断其後援。这两支暗行军早在半个月前,东晴关缺粮危机尚无转朗之时便已出发东行,一路上粮食饮水全靠这些年来融入壤埔的伏兵对此地的熟稔,知道在这杳无人烟的深山里头哪儿有乾净的水源?哪里又能捕获可充饥果腹的飞禽走兽?甚至在确定发兵夷东前在哪个乾燥隐密的山洞藏有榖粮,也只有曾在这片贫瘠土地上努力活下去的壤埔伏兵才会知晓。
另一支暗行军则由列丹毓为首,从东北方出关渡过壤埔境内唯一一条河流直抵对岸,而埋伏於壤埔出至东晴关必经的城口之外。同样伏兵一万,主要目的并非迎战而在突袭,故而一万之兵又分做五队,每两千人为一队,城口之外由西向东隔一里置一队,为的是倘若前队未能成功便由後队接替伏击,一里一里不给敌方喘息地突袭下去,不求突袭次次成功,只求散乱撤退的齐整。一来不让敌军有重振气势的机会,二来也是搅乱军心使之倍感恐惧。
这正是楚云溪谋划多年的盘算,他要的不单单只是战场上的胜利,他更要一击中的溃散夷东四郡,不只要败他们的兵、更要乱他们表面上的和平。如刨根掘底、如搅水捉鱼,他要让夷东短则十年长则二十年内乱不休无暇他顾,他要让夷东不只有四郡,最好八郡、十郡、无数郡……
两国对战不正恰好就像大自然给所有人演练的一般,但凡抗敌之法或蚕食或鲸吞,楚云溪不过是将两种方法同时并进。鲸吞气势汹汹发兵前来的联合盟军,并藉歼灭四郡原本有力的後继之人引发其内部纷乱,用内斗蚕食其根基,让他们再也无法如刻下这般团结,如此一来则夷东便不足所惧,也保中原子民不受战火蹂躏铁蹄践踏。
* * *
栺实
「快点,你快点快点!」
一个圆滚滚的小老头儿指著不停分装粮袋的差官焦急催促,比身边那些高壮汉子足矮了半截,脸上的酒糟鼻子红通通地在大批人堆里急著东转西转,若不是还有官服昭显身分,谁想得到这小老头子正是栺实本地的县大爷。
相较小老头苍蝇似地忙夥,旁边年岁与其相仿的师爷倒像个刻薄的媳妇,拿著把扇子站在人群外凉凉说道。「甭催了行不?你再催也是这速度。」
小老头一听气得跳脚,朝南方皇城方向拱手说道:「欸我说你这人怎麽老跟我杠啊?这可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是皇上钦点本官负责看管分装官粮好送至东晴关,你不帮著我管人,倒嫌起我来了?」
师爷闻言眉头一拧,刷地合起扇面走了过去,抓小鸡似地拎著县太爷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正色说道:「方圆你甭再苍蝇似地乱转给属下们添乱,走,跟我回去吃药。」
「我不回去!」半空中方圆孩子气地踢了踢腿,哼道:「老爷我吃不吃药关你什麽事啊?说不回去就不回去,赵天地你别老仗著自个儿比我高就这般欺负我,快把老爷我放下来。」
「不关我的事?」
师爷斜眼一眯,眯得方圆是直发冷汗,可碍於脸面还是得挺著腰杆与他对视。
「就不关你的事。」哼!看啥看?眼睛大了不起啊?我呸!
赵师爷嘴角一扬,冷冷笑道:「谁让你名字不好好取?天圆地方天圆地方,你这方圆注定了这辈子都得给我赵天地一个人欺负。都一大把岁数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闹,走,跟我回去吃药,甭在这里添乱。」
方圆垮下肩膀一脸委屈,不晓得第几回後悔五岁那年从大街上捡回个年纪跟他一样的小乞丐回府,害他从那时後开始就被这个赵天地吃个死死的,连他好不容易考了功名请命来这个远不啦叽的偏远地方当县官,以为从此可脱离魔爪过过好日子,谁知道有个高中探花的家伙居然摆著京官的大好肥缺不干,偏偏追著她的屁股也跑来这栺实当官,还屈就地只当个没品没级的师爷,害他直到今天都笼罩在赵天地的阴霾之下,不见天日,呜呜呜不见天日啊……
「呜──」
方圆垂著脑袋任由自家师爷提小鸡地将他拎回去吃药,栺实的差官对这景象早是见怪不怪,顶多转了头去偷偷笑上几下。
因为大雨而毁坏的官道在众人努力下逐渐修复,虽然仍无法用平日运粮用的大车拖载,却能以轴宽较窄的马车运送谷粮。夏枯草一行人劈出的山路,虽说路程险陡但仍是官道未全面修通前送粮入关最快速的通道,加上他采取分批人力减量负粮的方法,果然让滞留栺实的军粮不间断地从入东晴关中。
清点完人员并确认粮袋确实负载於男丁背上後,夏枯草吆喝了声,喊道:「来啊!咱们又要给东晴关的弟兄们送粮了,哪个想喊苦的趁现在快喊,等上了山後谁要给我老夏喊上一声苦,就甭怪我拳脚不客气。」
「苦啊!」
「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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