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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杙!”
“师姐,好久不见,我有话要告诉你。”岑杙笑容可掬道。
“我知道,是弟妹托你交代我的对不对?”船飞雁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快说吧,我听着呢!”
“弟妹?”岑杙略困惑。这时典礼官忽然在陛阶上高喊“肃静!”岑杙也来不及多想了,只对船飞雁道:“师姐,待会如果你看到顾青,千万不要惊慌,更不要大惊小怪,我稍后会给你解释。”说完弯着腰疾回自己席位。
“什么?你说什么?”船飞雁没明白她的意思,恍惚觉得这俩小夫妻真是太奇怪了,神神秘秘的,一个让对方稍话,一个又言语模糊,搞什么名堂呢?
宴会马上开始了,她也不便去刨根,听见礼官扬声高唤:“皇上驾到——太后驾到——”便随众人一道起身肃立,待皇帝、太后升御座,在丹陛大乐中行三跪九叩之礼。响鞭之后,皇太女升东座,再受众臣恭贺千岁。之后嫔妃、亲王、皇子、公主,依次就座,却无参拜礼。待皇室宗亲皆于月台就位后,陛阶下的文武百官及夫人才依序入座。
《礼志》中规定宫廷赐宴,最高级别的大宴,要先进九爵酒。一般的中宴为七爵,常宴为三爵或五爵。中秋宫宴属大宴,这九爵酒便一爵也不能少。
光禄寺进御筵后,内官向皇帝进花,之后,光禄寺才开爵注酒。文武百官饮第一爵酒时须伏地行礼,叩谢皇恩,此时奏《炎精之曲》。第二爵酒,奏《皇风之曲》,同时教坊司宫女演绎《平定天下之舞》,之后又有《抚安四夷之舞》《车书同会之舞》《百戏承应舞》《八蛮献宝舞》《采莲队子舞》《鱼跃于渊舞》等。每一爵酒都有相应的礼乐伴奏,也有相应的礼乐舞蹈,九爵酒进罢,方开始进膳。
光这套程序,就要花掉一个时辰,那时月亮也升上来了,偌大的君恩殿,被宫灯照得又明又亮,然皆不能与普照万方的月轮争辉。随着几声嘹亮的尖哨滑入夜空,数支烟花从穹顶炸开,孩子的拍手笑声充盈于华央宫。李平泓也一改朝堂上的严肃,望着头顶上的璀璨露出缓缓的微笑。
美酒、佳肴俱都摆上,众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听歌赏舞,共同赏月。
此时宗正院宗正,年逾七十的顺王李太钟颤颤巍巍地从亲王席位上走了出来,代表皇室宗亲先向李平泓、严太后敬了一杯酒。
李平泓忙命人搀他到跟前来坐,“老皇叔,您老可还安泰?”
那李太钟原本就耳聋眼花了,加上烟花又响,基本没听到皇帝问什么,只一个劲儿地答复道:“多谢皇上啊!这真是千古,未有,之盛世呀!老朽我啊,身为族长,生逢、其时,与有、荣焉!”
李平泓听他答非所问,知他没有听清,也不介意,又笑着说了一些告慰的话,让人在御前安排了座位,布上菜肴,便不再多问。
之后,皇太女又过来敬了两次酒,第一次是以皇储身份,代表文武大臣恭祝吾皇万岁、太后千岁。第二次则以嫡长女身份,率领弟弟妹妹,恭祝皇帝、太后千秋万代、福寿安康。
太后心中虽不喜她,但碍于场合,表面倒也顺承其意。再然后是外国宾客,包括蓝阙公主、屋屿世子在内的众多异族贵胄皆来向皇帝致意。李平泓皆颔首举杯回应,一时间皆大欢喜。
岑杙一直留意着太后身边的人,之前听崔、郑二位夫人说,太后把顾青邀进殿里了,说是很喜欢顾青,要带她一同参宴。岑杙有点不大信,顾青又不会说话,那老太后会平白无故喜欢一个不能交流的人?难道她是看脸的不成?
不过,她确实在严太后左手边注意到一个酷似顾青的女子,每逢有人上来敬酒,她都会从座位上恭身起立。那谨慎的样子,八成是顾青没错了。岑杙隐隐有些替她担忧。
往日一向活跃的敦王这次格外安静。他对着嫔妃席扫了又扫,皆没有看到裴贵妃的影子。向宫人打听说是称病了,自那日听见母妃被掌掴,他心中便惴惴不安。即便从长公主那里得到安慰,仍担心被牵连,便一直忍着没有进宫探望。此刻见所有人都一派欢腾,独母亲一个人被抛在后宫,没人理睬,她一向是要强的性子,不知心里该如何失落?念及此,敦王心中难免伤感,寻思待会无论如何都要到后宫看看。
而诚王则一直望着蓝阙公主的席位发怔,像失了魂似的,连文贵妃再三唤他都未听见,还是身边的宫人推了推他,才醒过来,面朝文贵妃,“母妃,您叫我?”
要是搁在寻常时候,他这样迟钝反应,文贵妃提醒一句也就罢了,但现在是皇上、太后唤她,文贵妃不得不凛了颜色,“做什么呢这样心不在焉?你父皇正喊你过去。”
诚王闻言连忙站起身来,朝李平泓走去。李平泓笑招他过来,对一旁的严太后道:“诚王越长大越出息了,儿子已经给他重新挑好了老师,是内阁元老、礼部尚书潘遂庸。过些时候就宣布!朕一定要把他培养成咱们玉瑞的栋梁之材!”
严太后连连笑说:“好!好!”把李靖楠又招到自己跟前,仔细地攥住了手,细细地打量。
诚王没料到李平泓会给他重新安排师父,而且一挑就是三朝重臣潘遂庸。这样的待遇只有皇太女拥有,连敦王哥哥都不曾得过,他一时倒不知如何反应了。
等感觉到两只手被攥得紧紧的,诚王开始浑身不自在起来,但碍于对方是太后,仍旧勉强挤出笑容。
祖孙三人的对话只有少数离得近的人听见了,以李平泓的口气,显然私下已经同潘遂庸通过气了,对这件事志在必得。潘遂庸是支持改立皇子为储的中坚力量,如果被他们连成理枝,日后肯定会成为东宫的劲敌。
李靖梣暗自思忖着,面上却似未注意到这边,只专心陪妹妹看烟花。而小心谨慎的顾青即便听见,亦不能详解其中缘故。倒是十岁的萧王郡主李靖楣一脸老成道:“如果诚王哥哥拜潘阁老做师傅,就能和大姐姐平起平坐了。”
顾青眨眨眼睛,是这样么?拜个老师就会平起平坐?不应该是皇太女更尊贵一点么?她正寻思着,下边文臣席位上忽然闹哄起来,已波及到了陛阶上。皇上差人下去询问怎么回事?回来禀报说:“众位大人听闻船山书院专好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才,难得两位船山状元齐聚,便想看他二人当庭演奏一曲!结果岑状元推说自己不懂音律,搪不过,竟然悄悄溜了,众大人都在桌子底下搜她呢!”
“哦?是吗?”已经有些微醉的李平泓一听也来了兴致,笑道:“这可真是难得,可别让她溜了。她说不懂音律,你们就信她?赶紧找出来,让她和江逸亭一起表演。朕也想听听。”
那宫人得旨忙又下阶去了,到欢闹的众人跟前,也不知道岑杙身在何处,只高声笑嚷:“岑大人!皇上亲口下旨让你和江大人一起登台演奏,可别再躲了,这可是圣旨。快出来吧!”
以崔末贤为首的户部众人也都跟着起哄,“是啊,岑杙,难道你想抗旨吗?快出来表演则个!”
正蹲在某张桌子后面躲祸的岑杙闻言,皱紧了眉,寻思这帮人可真能起哄。又不要他们表演,说得倒轻松。眼看抗不过了,只好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正对上崔末贤那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脸,就想一脚踹上去。
江逸亭也推脱不过,和她对视一眼,无奈地对那宫人道:“可我二人此次未做登台准备,没有乐器,如何演奏得?”
“这个好办,乐器什么的可以直接由教坊司提供,要琴要瑟要琵琶要箜篌,笙箫笛管、吹拉弹唱应有尽有!”
“这……”
“二位就别推辞了,皇上那里还等着呢!”
船飞雁忽然一拍桌子,笑道:“怕什么啊,我也同你们上去,咱们三个来个琴、箫、琵琶合奏,叫他们看看咱们船山书院三杰的本事和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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